當過兵的男人或多或少都聽說過一些關於鬼魂的傳說,有的荒誕不已,有的卻又真實得怕人,雖沒有親眼見過,但總是存著一種懷疑的心態──這人世真有另一個空間嗎?然而在我的軍旅生涯中,就曾親眼目睹這樣的一件事,至今想起,仍令我不寒而顫──
五年前,那時我正在外島服役,記得是一個天色相當晴朗的夜晚,連上的阿文明天就要退伍了,那天晚上他似乎特別高興,邀請大伙一起去喝酒,於是我們一伙人便很興奮地去同樂一番,阿文這天晚上顯得特別瘋狂,酒一瓶接一瓶的喝,有時還會手舞足蹈的站起來、大吼大叫,只是沒人注意他在叫什麼,正當大伙酒酣耳熱之際,奇怪的事也就發生了,我只看到阿文頭舉得高高的,一直向後仰,兩隻手也高舉向天,像是要抓住什麼,他的喉嚨彷彿被某種東西勒住或是哽住什麼,發出一種非常怪異的聲音,這種情形持續幾秒鐘後,他的頭就突然地垂下來,然後整個人便倒在地上,大伙一時驚慌失措,趕忙扶他起來,然而更讓我們吃驚的是他竟然斷氣了,就在他退伍的前一天晚上。
這件事發生後的第七天,也就是俗稱的「頭七」這一天,晚上熄燈前,大伙在營房前燒了一些紙錢,然後各自就寢,我在床上一直睡不著,藉著微光看錶正好是午夜十二點剛過,忽然間聽到軍靴踏在水泥地上的聲音,很規律地一聲一聲傳來,奇怪,這麼晚了怎會有人在集合場走動?好奇的湊眼往窗外瞧去,天啊!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竟然看見死去的阿文穿著一身軍服,在集合場直直地這樣走過來走過去、走過來走過去,我一時驚駭莫名,寒意頓從心底昇起,值夜的班長跟衛兵顯然也看見了,衛兵腳軟的靠在門邊,我則搖醒身旁的人,一會兒像傳染瘟疫似的,全連的人都擠在一起往外看,那種感覺,害怕之餘還帶有一點刺激,阿文則仍機械似地重複他的動作,有時還會轉頭過來看看我們,只是臉上青森森的,沒有一點表情,就這樣鬧了一夜,至於「他」是如何消失的,則誰也不知道。
這夜以後,「他」就定時地在午夜十二點後出現,重複一樣的動作,弟兄們誰也不敢半夜上廁所,到那裏都要找人同行,這樣持續幾夜後,終於有一夜「他」出現一會就突然消失了,正當大伙慶幸「他」總算離去,鬆了一口氣躺平的時候,卻意外的發現,正在蚊帳外走動的,不是班長──竟然是「他」,我還清楚的聽到,一聲聲的:「我要退伍、我要退伍……。」大家驚嚇了一整晚,最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睡著的,等醒來看見白光時,發現自己褲子還是濕的。
後來我們請教一些較有經驗的人士,告訴我們把「他」正式的退伍公文,在他出事的地方燒給他,沒想到「他」真的從此不再出現。這件事令我百思不解,直到有一次跟廚房的老兵閒聊,才知道阿文所睡的床位有點邪門,前一梯次的士兵也是在退伍前一天,喝酒時吃東西被雞骨頭哽死,誰知相同的事竟發生在阿文的身上,雖然我終於順利的退伍,可是親眼目睹人死後魂魄現身的那一幕,卻一直盤旋在我的腦海裡,現在回想起來,還是不免冷汗直流,心跳加速哩!
(摘自《台灣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