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出校門時,曾任教於夜校。每天下午五點出門,到晚上十一點才回到家,遇到刮風下雨天,其中的辛苦實非外人所能體會。一年後,我辭職了,但不是因為工作辛苦,而是──
一日,某老師因臨時有事,託我代課。由於是第一節,課堂上學生的秩序並不好,有人打哈欠,有人偷吃晚餐,還有人姍姍來遲,唯獨最後一排有個學生例外,不但認真聽講,勤於筆記,對於我所講述的內容,還不時點頭表示贊同,真教我感到欣慰。
於是,我藉機提問題,並示意要她回答。可是,接連兩次,她都沒有反應。終於,我拉高嗓音叫她,只見她緩緩起身,哎呀!我的媽!她怎麼只有上半身?……驚嚇之際,幸好下課鐘響起,我匆匆收拾書本,快步離開了教室,留下了滿屋錯愕的學生。
後來得知,原來坐在那位子的學生,上學期末,有一天在上學途中,為閃避來車,不幸摔倒,並被隨後急駛而來的混凝土車輾過,瞬間,下半身成了一片血肉模糊,送醫後不治死亡。
也許,她只是惦掛著未完成的學業;只是,我再也不敢任教於夜間部了。
(野地 一九九五‧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