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湄
幫忙家中打掃的歐巴桑長得人高馬大,個性非常豪爽,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在工作之餘,和我幾乎無話不談。
有一回,她對我講起她的故事。她小時候家裡很窮,母親為了聘金,把她嫁給一個從大陸撤退來台的老芋仔,雖然大她好幾歲,卻忠厚老實、腳踏實地,夫妻兩人努力工作,十幾年下來,也掙出個小康的局面。
有一天晚上睡覺,矇矓中她感覺似乎有人在床前,睜眼一看,果然看到一個女人正含情脈脈的看著睡在一旁的丈夫,還不時流露出一種哀怨的神情。她正想開口問時,那名女子慢慢轉過頭來,示意要她睡過去一些。接著,那名女子竟然上床來,躺在她和丈夫之間。
她正覺得納悶時,定睛一看,卻又哪裡有什麼女人存在。她想:難道自己眼花了?還是在做夢?可是回想起來,卻又像真有那麼回事,連那名女子的長相都記得一清二楚。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問丈夫在大陸是否結過婚,或是曾經和別的女人糾扯不清,順便把那女子的模樣描述了一遍。只見她的丈夫鐵青著臉承認說,確實在大陸老家娶了妻,不過結婚一年多,妻子卻因難產死了,孩子也沒了;昨天晚上,他竟也夢見亡妻,哭哭啼啼的說她是個因難產而死的人,不能投胎,十分痛苦,生前也沒留下一兒半女,連老家的祠堂都沒有供她的牌位,變成一個孤魂野鬼,四處飄零,希望他能看在舊日夫妻的份上,替她立個牌位。
於是,夫妻倆替這薄命的女子立了牌位。過年過節和她的忌日,都準備了酒菜和燒紙錢祭拜她,而她從此再也沒出現過了。
(一九九五‧十二‧廿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