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書屋活動上,隨喜參加體驗了一把畫水彩畫。對於我這種只在小學時代上過兩三節美術課的繪畫盲來說,顯得格外新奇。
經過瞭解才知道,畫水彩畫有兩種畫法,一種是乾畫法,一種是濕畫法。乾畫法即是用筆點上顏料,直接在水彩紙上畫;濕畫法則是先用筆蘸上水,洇濕紙,然後再用筆蘸上顏料,畫在濕紙上,然後等乾。乾後可以再刷上水,再上一層顏色,這個叫罩色。然後再等乾,再刷上水,再上下一層顏色……經過幾次之後,一幅畫就展現在眼前了。
兩種畫法,我更喜歡濕畫法。因為顏料與紙上的水分會融為一體,而且隨著「等乾」的過程,顏色會漸漸自然暈開,形成一種特別的畫面。這對於從來未畫過畫的人來說,絕對是一個奇妙的過程,因為即使你開始亂塗,塗得很難看,但隨著顏料自然暈開的過程,紙上竟然會呈現出各種奇妙得出人意料的圖案,朦朧迷離而又別緻萬分,五彩斑斕的色塊如同天上的雲,任意展現出各種奇妙的形狀。而且,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變成什麼樣,不由讓人想到萬事的因緣變幻,不也正像此情此景一般不可思議嗎?
當然,全程我是抱著小孩子塗鴉一般的心態,還真沒想過要真畫一幅像樣的畫。而且,感覺整個過程就是不斷的「等乾」,因為等的時間要比畫的時間多得多呢!
等乾的過程,就是讓顏料、水、紙三者相遇、相融的過程,這過程中完全不需要人為的干擾干涉,只需要讓時間自然流逝,靜靜地等待。
我聽見旁邊的人等的過程中,自然地在口中念起「南無阿彌陀佛」。
忽然,這情景不禁讓我想起另外一種「等乾」。
書屋研修班課上,曾有一學員,開始總是不能相信六道輪迴的真實存在,自然的,對於極樂世界信得也就沒有那麼實。但他有一個優點,就是能堅持,一直都來參加上課,大約到第九次課的時候,他有一天忽然打電話給我,說:「師父,我現在相信六道輪迴是真實的了!」我問:「怎麼忽然就信了呢?」他說他也不知道,也並非因為碰到什麼事,或是見什麼人,聽見什麼話。只是生起一種感覺,忽然一下子就在心中對這件事的想法如同汽車檔從一個檔位撥到了另外一個檔位,且一旦撥過去,就再也難撥回了。他說現在讓他再如何地懷疑六道輪迴的存在,也是萬萬不可能的了,即使有一萬種理由也難拉回到以前的想法了。他說對於自己何以當初會那麼幼稚地質疑,現在回頭想想都覺得特別的難以理解。
掛完電話,我倒是有點懵:要知道,我可並沒有不斷地勸他要相信六道輪迴啊,幫助他打消懷疑啊,都沒有。最初探討到這個問題,大家討論完也就完了,後面也很少重複提起,他怎麼忽然就信了呢?而且信的如此堅決徹底,真是出人意料!
現在看來,我覺得大概這就是「等乾」的效果。他的心好比一張水彩紙,研修班的環境如同水,當時我針對他的疑問,所做的明確的解答則如同顏料。雖然這些話可能在當初並沒有讓他當下信服,但如同畫上紙的顏料,起初並不成一幅畫,但是經過幾個月的「等乾」,這些話蘊涵的內容與力量悄悄地、無聲息地在他心中發生的作用,慢慢暈開疑惑,顯示出信心的圖案。整個過程絲毫不經人為干擾,卻實實在在地發生了效力。
我們的根機,絕大多數都不是六祖大師那種一聞千悟、觸境即覺的人,大部分都是漸熏漸悟者,即是像一張水彩紙一樣需要慢慢地「等乾」。
回想自己當初遇到阿彌陀佛無條件救度之法,不也是從滿腹狐疑,再到半信半疑,最終徹信無疑的嗎?這個過程,雖然也有主動去向外求索,但更多的還是存駐在心中的法的「顏料」自己慢慢暈開啊。
有時看書也是,最初完全看不懂的地方,姑且放下來,丟在一邊,經過一段時間後,再來重讀的時候竟不期然就豁然開朗了。畢竟,純一真實佛法的種子比眾生的疑惑煩惱更加強有力啊!
我們在弘傳佛法的時候,也要有「等乾」的耐心與準備。凡所施為,不必馬上看到效果,冰遇陽光,也需要時間融化,眾生的疑慮怎麼可能說消融就消融呢?春天播下的種子,也不是立即就能看到芽苗,更不要說馬上收穫。我們把該做的做了,餘下的就交給阿彌陀佛和時間就好了!
甚至歷史也需要「等乾」。孔子後來被累世帝王稱為「大成至聖先師」,但其在世時可是「纍纍若喪家之犬」啊!耶穌在世時不僅不被眾人接受,反被釘死在十字架上。歷史的紙一旦被畫上了這些斑斕的顏料,只要經過足夠長時間的「等乾」,該光耀的都會變得光耀千古起來。
我在畫第一張畫的時候還不知道要「等乾」,於是在紙還濕的時候就點了幾個點,本來想留下幾顆別緻的雨點,隨著點點的暈開,竟成了一個個醜醜的大蜘蛛。
這讓我想到:我們在該「等乾」的時候,最好不要輕舉妄動,要相信時間,相信阿彌陀佛,因為神奇的永遠是佛和自然,壞事的永遠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