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父亲描述,二十岁左右时,与邻居夥伴们群聚於树下,突然间空袭警报响起,於兵荒马乱之际,遂跟随军队自大陆撤退来台。当时由於国民政府预计再过几年就会反攻大陆,所以不准这群青年结婚。然而,眼见反攻无望,军人们便陆续与台湾当地女子结婚。
父亲当年应该是很爱母亲,才会想方设法偷偷赚外快,拿钱去为母亲赎身,由於母亲是童养媳,其养父母开出一笔金额作为父亲带走母亲的条件。然而,美好的日子就在孩子陆续出世後变了样。父亲传宗接代的观念很强,母亲接连生了五个女儿,眷村里的叔叔伯伯在聊天时,有时候会当面嘲笑父亲心中这个痛点。父亲在外心情不好,回到家就对妻女拳打脚踢,套句现在的用语,我是在暴力家庭长大的。
读大学时,有一年暑假,父亲表情很严肃地要我处理一件事。原来,有一天母亲和莲友一行四人要去助念,路边拦下一辆计程车,坐着坐着,司机开始喃喃自语起来,接着就说:「坐在後座中间那位太太,你家的三个家魂追来了,他们要你告诉你先生不要铁齿不信,他们要求超度。」。
三位亡魂皆是与父亲有关的人,父亲身体很健壮,他们无从下手,遂干扰母亲,难怪母亲常常生病。我认为他们三位是冲着父亲来的,於是建议父亲亲自参加法会,将功德回向给他们,父亲只好勉为其难答应去参加为期十天的地藏法会,当时他抱怨说法会活动比当兵还苦!
父亲脾气不好,小时候常在眷村广场当众喝叱打骂我们姊妹,於是形成了我的自卑感,同时我也产生了日後不想让人瞧不起的动力。然而家里的气氛未曾改变、依旧令人窒息,於是我一直想着要飞得愈远愈好。大学毕业前夕,课堂上老师要大家发表对未来的规划,当时家境好的同学都喜孜孜地谈论着出国留学计划,而轮到我报告时却引来全班哄堂大笑,只因为我说:「如果我中了奖券,我就出国留学去。」他们笑,是因为他们觉得我在开玩笑、讲一个天方夜谭,然而我的内心却有一种刺痛感。
也许我心中不时冒出的挣脱困境念头,佛菩萨感应到了,引领着我去参加公费出国留学考──在佛菩萨的庇佑下,竟然过关斩将通过了。在国外求学期间,面临重要考试时以及写论文的过程中,佛菩萨让我预知考题,并引领着我去认识能够在论文方面助我一臂之力的人。艰困的岁月里,有时候难过到一面念佛一面哭泣,哭着哭着突然一股清凉的能量进入体内让我停止哭泣,当下我有点儿纳闷心想:「我不是在哭吗?怎麽瞬间变得如此平静安详?」就这样,我靠着对佛菩萨的坚定信仰,熬过来了。
母亲过世後,父亲开始思索自己未来的去处。我们常劝他念佛,告诉他有个极乐世界可去,并拿出介绍顺利成功往生极乐世界的书给他看。他总是以急性子的方式念佛,佛珠拿在手上,并非一颗一颗拨动,而是两手合作拉着滑动,不到一分钟就拉完一圈了,每天的日课也不知有没有念到十声。
今年(2018)二月父亲住进成大医院加护病房,医生表示不乐观,我们姊妹都劝他要多念佛求生极乐世界。我们也开始思考助念事宜,随着父亲病情日益恶化,大姊表示父亲断气後她要立刻请其共修团体前来助念,然而大姊所属乃自力修行团体,他们并未欣慕极乐世界,我认为应该请净土宗团体来助念才是。然而大姊说如果不让她这麽做的话,丧事办完後就断绝姊妹情谊,我感到很苦恼!
三月十三日,父亲休克,医院发出病危通知,後来又清醒过来,父亲的病情到後来,仅能发出微微气音,不太能讲话。傍晚,小妹去医院探视时,突然心血来潮问父亲:「最近有没有看到阿弥陀佛?」父亲点头。
小妹:「阿弥陀佛有没有要来接你?」父亲点头。
小妹:「今天吗?」父亲摇头。
小妹:「明天吗?」,父亲点头。
由於父亲是休克後醒来,我们无法知道他是否头脑清晰,所以对於他的回覆,并没有放在心上。
三月十四日凌晨,小妹从医院打电话来说03:49父亲过世了,原来昨天他是预知时至啊!父亲颠沛的一生就这样画下句点了,我感到有点儿悲伤,同时也感谢阿弥陀佛的安排。这个时间点,大姊所属的自力修行团体,不会有人来助念,我立刻联络中华净土宗协会台南道场请求帮忙助念。父亲就在慈悲的师父和莲友们的念佛声中,与世长辞。台南道场从早上六点开始助念(06:00~14:00),念足八个小时;接着大妹请她的共修团体来助念四小时(14:00~18:00);最後,大姊的同参道友们正好下班了,好多人过来助念四小时(18:00~22:00),大姊感到很满意。助念人潮散去後,望着父亲安详的面容,大妹轻轻提起父亲的手肘摇晃,非常柔软。就这样,在阿弥陀佛巧妙的安排下,成就了一场皆大欢喜的助念。
人世间有很多事情,从人的角度去看是无解的,这时候就要一心信靠阿弥陀佛,请阿弥陀佛做最好的安排!
净海居士
2018年10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