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父郑月我,生於民国二年农历六月二十日,卒於八十二年农历十一月二十八日。生性廉洁慈爱,事亲至孝,口无恶言,从不骂人,夫妻恩爱,生育八个儿女,教子有方,民间信仰。
七十八岁,先父因肾脏病住院。我已出家(我是女儿,排行老三),就劝先父念佛,往生极乐世界,才能跳脱六道轮回。先父从此便开始念佛,只是不甚用心。
八十岁,因为腹痛再次入院,却查不出病因。直觉先父可能来日不多,便积极劝说:「务必一心念佛,求生极乐,因为人都会老,会跟心爱的家人分开,而我已发愿往生极乐世界,您也要往生极乐世界,妈妈和兄弟姊妹如果也念佛,大家就能够在极乐世界全家团聚,永不分离。」先父对我说:「我感觉有资格去天庭。」我说:「上了天庭还会再堕入六道轮回,万一做人做不成,就会下地狱去受苦,只有往生极乐才能免除六道轮回之苦。」先父说:「如果要去阿弥陀佛那边,就要靠你。」我说:「是靠佛,不是靠我。」说罢,先父要了我手上的念珠,我说:「这串念珠一直戴在我手上,是我的宝贝,要珍惜。」此後,先父坐着轮椅在医院里到处走动,都会拿着这串念珠念佛,遇到别人赞叹他:「这麽用功,念珠怎麽念得这麽乌亮!」他就说:「这是我女儿的宝贝,她已出家,但是这个女儿也把我拖累的最多。」
一天,先父偷偷告诉我,说:「有一件事,我只能告诉你,因为只有你才会信,不能告诉你的兄弟姊妹。告诉他们,他们会说我病到头脑不清楚,乱讲话。昨天晚上作梦,阿弥陀佛有带我去一个很亮的地方,金光闪闪。」我说:「我把手珠念到那麽亮,阿弥陀佛都没带我去,你才念多久,阿弥陀佛就带你去,可见,阿弥陀佛真的要带你去极乐世界。」
不久,病情愈发严重,医师建议开刀,开刀一看,发现肠沾黏,感染整个腹腔,已经无法医治,立即住进加护病房。此时,先父还想皈依心仪的师父,可是已经来不及,我就帮他皈依,求忏悔。忏悔文念到第三遍,先父就流下泪来。我说:「您已真心忏悔,阿弥陀佛一定原谅您,您就要认真用心跟我念佛,求生极乐。」可是兄弟姊妹都说人已昏迷,听不到话。我请求先父,如果听得到,就做动作让我们知道。结果先父把脚用力踢了好几下。
当天晚上,我陪先父搭救护车回家,一路上念佛不断。到了家,兄弟姊妹都已在家等候。兄弟姊妹都是一般民间信仰,平日信得虔诚,这时却不知如何是好,我趁机叨念了他们几句,他们都说不要再念了,只要我说该怎麽做,他们照着做就是了。於是我要他们听我的安排,大家轮流念佛,不能哭,全家吃素,不拜脚尾饭,同心协力求弥陀接引先父往生极乐。
先父先母一生恩爱,即使到了晚年,先父都会骑机车载先母到美容院洗头,并待在那里等她洗完再载她回家。助念到第三天清晨,我想先父必然放不下先母,就对先父说:「要跟随大家念佛,往生极乐世界,才能够回来度化您所关爱的家人走入佛教。至於母亲我们会更加孝顺,但您要回来度我们,大家一起到极乐世界团聚。」说罢,先父就微笑安然往生,时间正是清晨五点。入殓时,先父的脸色犹如婴儿般光润,手指头也柔软地可以任意弯曲。
告别式,简单隆重,不收白包、不收花环,只请师父诵经念佛,出殡时只让中式乐队一路吹奏南无阿弥陀佛圣号。火化後,捡拾骨灰,先父的头盖骨完整无缺,下面长满了一粒粒细小的五彩舍利花,以致於骨灰罐装不下。火葬场的工作人员知道後,都说不曾看过这种景象,又说刚好有一个比较大的骨灰罐可以卖给我们,那是半年前有人买来,太大用不上,和他们交换留下来的。
奇异的事,二弟妹在先父生病期间,突然跑去学素菜,到了先父往生後,一切祭拜、三餐的素食,全靠她张罗地妥妥贴贴,家人也吃得欢欢喜喜。
做七的时候,我都带着兄弟姊妹诵念《阿弥陀经》与佛号,四弟虽然没信仰,为了尽孝,每晚也带着先母诵念《阿弥陀经》与佛号,回向先父,可是他们对先父是否往生并没有信心。尤其是先母,思念情深,从此吃不下、睡不着,经常卧病不起。
做七的某一天,先母又向兄弟姊妹提起:「不晓得你父亲是否已经往生,也没回来说什麽!」当天晚上,父亲便回来了。
当晚,四弟夫妻俩做完生意,吃过宵夜准备回家休息,忽然看到空中一道五彩光明射向家的方向,弟弟心想:「妈妈不知是否在念佛?」连忙和弟妹骑上机车赶回家。回到家中巷口时,看到家中客厅明亮如昼,弟弟问弟妹:「出门前怎麽没关灯?」弟妹回答:「有关啊!」到了家大门一推开,便见先父全身金色,庄严地站在空中(弟弟说那种金色不是世间的黄金色,很好看,而且先父已经不是世间的面相,可是认得出来),旁边还有许许多多跟他一样庄严的圣众。弟弟立刻跪下,喊了一声:「爸爸,阿弥陀佛!」先父用台语(先父平日都说台语)对他说:「拿笔来,我说你写,还要拿给兄弟姊妹看。」弟弟赶忙对弟妹说:「快,拿笔来,菩萨要说话。」先父说:「智远!谛听谛听:色身生母,病苦常卧,业障现前,一心不乱,常念我佛,慈悲消业。汝等手足,皆共念佛,念念功德,悉皆回向。精舍早启,常住於中,往生无碍,西方极乐。」说完先父和圣众们就消失不见。弟弟赶忙起身进房探望先母,先母已经苏醒。弟弟问:「有念佛吗?」先母说:「有,但是我睡着了,很好睡,睡了一大觉,没睡的那几天全睡回来了。」弟弟说:「爸爸有回来!」先母说:「我睡着了,不知道。」隔天,先母病就好了,还下四楼出外买菜去。
从此,先母身强体健,除了骨头稍感酸痛之外,其他一点也不输年轻人,即使到了九十岁,坚硬的甘蔗、巴乐,都啃得动,咖啡、茶、冰点也能吃;甚至智慧也开了,连向来舍不得花的金钱也都拿来布施三宝,还叫弟弟供养我。
四弟是兄弟姊妹中最不看人家脸色的人,三弟怕他这样的性格被人聘雇,恐怕也赚不到钱,就开了一家公司让他经营。由於经营不善,欠债六百多万,兄弟姊妹谨遵先父生前「兄弟姊妹要屁股紧紧相黏,才有力量」的教诫,帮他渡过难关。自从先父示现给四弟一人看之後,四弟就有了一连串的改变。起先他把我寮房中供奉的阿弥陀佛像欢喜地请回家供奉,每天早晚上最好的香,并在佛前拜佛读经。又说:「我要像佛祖一样,一天吃一餐。大概爸爸知道我最不听话,所以示现给我看。我要把我最不好的东西改掉,这样我才可以影响身边的亲朋好友。」果真,每天一餐,三天之後也把烟戒掉。又将他店前走廊租给别人做生意的一个区块收回来,再租给人开素食小吃摊。有一天他对我说:「在夜市里看到一些出家人,总觉得他们乱乱走,没有威仪。怎麽我念了佛老是看人家的不是?我看以後还是一心念佛的好。」为了让自己念佛不打妄想,四弟念佛之余,还会主动抄写《阿弥陀经》、《四十二章经》、《般若心经》、《大悲咒》等经文。
先父七七四十九天之後,三弟依先父交待,在台东买了二甲地盖佛堂,最铁齿不信佛的四弟不但开始信佛念佛,并放下生意,夫妻俩陪同先母到台东佛堂居住念佛。我问弟妹:「店里赚那麽多钱,舍得下吗?」她说:「释迦佛王位都放下,我放下一家店算什麽!」
大哥大姊也念佛了,也会抽空前往台东佛堂念佛共修。二弟也出家。三弟、五弟来往海峡两岸作生意,每日定课念佛之余,全力护持台东佛堂。四弟则在台东佛堂带领先母及莲友每天念佛共修,念佛之余,讨论佛法;偶尔也有法师前来念佛共修。二弟一位信佛的朋友,除了也到佛堂共修,并在佛堂附近建了几间寮房,专供来往台东的法师挂单、用功。
先母平日都在台东佛堂念佛,偶尔前往寺院拜佛供养,後来体力较差,就依四弟的建议,每逢生日就在佛堂斋僧,供养一两百位师父。
九十一岁往生前一天,四弟来电说:「妈妈这两天不吃不喝,直说要去阿弥陀佛那里,我泡饮料想灌她喝,她都拒绝,恐怕妈妈真的要往生了。」隔天一早,四弟来电告知先母已经安然往生。等我搭飞机赶到台东,家里已来了六十几位法师轮班助念,我的七个兄弟姊妹全家也回来助念。净身时,先母面容慈祥,全身柔软,侄子、外甥们也抢着要帮先母擦身、穿衣服,一点也不怕。
先母往生後,四弟又把岳母接到台东佛堂共住念佛。弟媳问他:「为什麽把我母亲接来这边?」他说:「你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你对我母亲那麽孝顺,我也要孝顺你的母亲。」
感恩弥陀慈悲接引,度我全家。愿我现世成为一个安心、喜悦、感恩、惭愧、谦卑、宽恕的念佛人,老实念佛,往生极乐,还来秽国度人天,长时长劫报慈恩。
释常凯 2012年4月27日 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