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五,慶端午
端午節(第一個午日、端陽、重午、正陽、天中)是漢字文化圈(中國、香港、澳門、台灣、新加坡、馬來西亞、日本列島、琉球群島、朝鮮半島、越南)的傳統節日,定在每年農曆五月初五,是夏季送五瘟神的節日。而戰國屈原於此日投江自盡,後人以此為詩人節;或紀念伍子胥的忌日;而划龍舟、吃粽子或乃吳、越的「(五方)龍」圖騰信仰,可說是融合多種習俗與起源而成,是華人四大傳統節日之一。2009年9月,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正式批准將其列入《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為中國第一個入選的節日。
傳統上認為五月仲夏,陽氣過旺而陰氣萌作,蚊蟲孳生傳染病,百毒齊出,是疫癘流行的「惡月」,人們為了禳毒驅疫、斬妖除魔,上古即有各種「清潔」的措施,如蘭草沐浴、豆湯消暑、齋戒節欲……禁忌繁多;而五月五日是一年之中惡日(不吉利)之最,更要避邪驅瘟。人們常把(芳香植物)菖蒲、艾草、蘭草等掛於門上,稱為「插菖劍,懸艾虎」,或加上蒜頭、香茅、石榴花、龍船花、桃梗、葛藤等,較常見的組合為「菖蒲、艾草、石榴花、蒜頭、龍船花」—–菖蒲(似劍)斬千邪、艾草納百福、石榴根驅蟲、蒜辛味驅邪、龍船花芳香—–合稱「天中五瑞」。「龍舟競渡」是以船送邪,並祭祀龍神;後來又「以楝葉包粽,投江祭屈原」。唐以後,也有在大門或堂中掛「鍾馗」圖,或身佩鍾馗五毒錢;或祭拜王爺公、瘟祖大神(文昌帝君化身),以驅邪除害、祛凶引福。
至於佛教界對端午節的看法[1],如《大慧普覺禪師再住徑山能仁禅院語錄》卷六:
今朝又是五月五,大鬼拍手小鬼舞,驀然撞著桃符神,兩手椎胸叫冤苦。
說的是端午節惡鬼猖獗,佛寺常行驅鬼祈福之儀式。《古尊宿語錄》卷27舒州龍門佛眼禪師:
今日端午,世間人釘桃符、書門閫,使萬邪不窺其戶,百鬼不入其門;世間人又使針燒灸,採藥登山,使萬病不干其體,疫癘不入其身。
端午節起源於對付「百鬼」與「萬病」。又《古尊宿語錄》卷28:「龍門若為作端午,打動眾人塗毒鼓。」端午以毒藥塗在鼓上敲打,據說可增強鼓聲的巫力,以此鎮攝水中惡龍。
避五災,離五毒
今日華人區各地的氣候變化與信仰習俗雖不同於古代,但災疫與邪行(天災人禍)似乎更繁多、更嚴重,符合「末法、五濁」的徵象,每個人除了盡可能的端心正意、行善止惡,以防災避邪之外,並進而如法的懺悔業障、修集福德,乃至於隨份盡力的勤修「戒定慧」,廣行「六度」法,讓自/他、身/心逐漸的出離世間網,趨向涅槃界,證得世出無漏的解脫,才能究竟的除邪遠害。
眾生所在的各種世間,是依/正二報互相影響的,自然環境與人文社會是共業所成,而個人的稟賦與命運又各自不同(人心不同,各如其面)。環境與個人交互作用而糾纏難解,既不可能避世獨活,也難以處世自清,多半是委曲求全或同流合汙,所謂三苦、八苦就是人生的真相。許多有志之士依佛經而倡導「心淨國土淨」,以淨化每個人的身心來改善共同生存的環境,這在「理」上正確,而「事」上困難:因為這樣的「理想」並非一生或多劫可「實現」,且個人依其業報而輪轉六道,未必經常如願生於人間。縱令得生娑婆,又因夙習(五欲)煩惱的牽引、繫縛,難得一刻清淨,如善導大師《觀經疏》云「『在家』者,貪求五欲,相續是常;縱發清心,猶如畫水」,更別提持久不退的「自淨其心」。因此,於此濁惡之世,憑自力求其清淨之心,不僅難上加難,且無幾分把握,稍不作意堅持,就前功盡棄,依然故我。就約「時」被「機」施「教」[2]而言,聖道之法與末濁之機較不相應,難修而易退也。
勤念佛名,摧伏四魔
換一個方向思考(回頭是岸),如「孟母三遷」,換心不如換環境,「蓬生麻中,不扶自直」,最徹底、極便捷、有保證的方式是,先求出三界、離娑婆(不再受汙染),往生(阿彌陀佛)安樂國,由國中「依報莊嚴」及「諸上善人」的任運薰習而自然清淨,是為「國土淨而心自淨」。道綽大師《安樂集》:「當今末法,現是五濁惡世,唯有淨土一門可通入路。」這話並不誇張或獨斷,而是據經論之言而如實陳述,為知難而退、或病急投醫的眾生,開示一條「易行功高」的解脫之路,從此不須枉受自力修行之辛苦與退轉。
若論端午節所謂的「驅疫避邪」,須先了解,疫邪雖有內外,而不離此心;或可改以「四魔」來說,三毒、五濁皆是內魔(五陰、煩惱、死)所致,愛欲、迷惑雖有外魔(他化自在天)所加,但究竟而言,外患起於內亂,乃是自作自受、自討苦吃;《荀子.勸學》:「肉腐出蟲,魚枯生蠹。怠慢忘身,禍災乃作。」宋.蘇軾《論項羽范增》:「物必先腐也而後蟲生之,人必先疑也而後讒入之。」反之,「自助者,天助之」,「樹若成蔭,則眾鳥棲息」。所謂內外之魔,就是以欺騙、魅惑而控制人、操縱人,讓人迷執於世間、疑惑於正法。此四魔能令人起惑、造業、受苦,害人性命、妨人行善;乃至於斷人善根、壞人慧命,淪為邪魔外道、謗法闡提,長劫淪墮於三惡道而出離無期。這幾乎是末法娑婆一切眾生的常態。
世人一生總是活在情欲的驅迫中,每天盤算著如何享樂,才不虛此生?此或即是「五陰熾盛」、「求不得」之苦;卻幾乎避而不談,甘之如飴,有如《老子》所說「世人皆知美之為美,斯惡矣。」因為舉世滔滔,都這樣想、這樣做,這樣以惡為美,以苦為樂,在集體意識(共業)的錯認下,就不再做個別的反思、真相的體察,只管跟著人潮往前衝,如盲似狂,直到病、殘、老、死而來不及挽回,徒然又怨又悔。這樣的生涯,一世又一世的反覆、流轉,不知何所底止,豈不冤枉! 若能深入的察知,世間不能盡如我意,就可減少得失心,從「五欲」的妄想與執取中脫出,而安於平淡的念佛,享用阿彌陀佛所賜的種種現前功德,有點類似《傳習錄》的「去人欲,存天理」,所去的是世間繫縛的五欲,所存的是淨土解脫的至樂,以有漏換無為,以生死換涅槃,捨此而取彼,蓮邦歸去來 !
平等施一切,同生安樂國
有德者天人感應而安詳,念佛人佛凡一體而清淨,於五陰魔、煩惱魔,如:清珠投於濁水,濁水不得不清;念佛投於亂心,亂心不得不佛。
於死魔,則「命終佛迎,往生極樂,如佛金色身,皆得無量壽[3]」;至於天魔,一心專念阿彌陀佛願往生者,此人常得六方恒河沙等佛共來護念,……不令諸惡鬼神得便,亦無橫病、橫死、橫有厄難,一切災障,自然消散。[4]
可以說,若一心念佛,則為阿彌陀佛之光明所攝取,且諸佛護念、二聖影護,廿五大菩薩常擁護,天龍八部隨保護,自然具足「現當二益」,多善根、多福德,眾罪消滅、諸禍遠離,內不亂而外無邪;臨命終時,身無病苦,心不貪戀,意不顛倒,如入禪定;佛及聖眾,手執金臺,來迎接我,於一念頃,生極樂國。[5]
這一切不可思議的利益,並非由我們行善積德或求神修道而得,而全憑「專稱佛名,順佛本願」,即得阿彌陀一切功德的無條件恩賜與加持。《大乘無量壽莊嚴經》卷上:
所有無邊世界中,輪迴諸趣眾生類,速生我剎受快樂,不久俱成無上道。…… 常運慈心拔有情,度盡阿鼻苦眾生。
《無量壽經》云:
吾誓得佛,普行此願,一切恐懼,為作大安。……其眾奇妙,道場超絕。國如泥洹,而無等雙。
更深入的說,阿彌陀佛的弘誓大願,特為了普救一切煩惱重、罪業深而被放棄、被擱置的眾生,乃至於逆惡、謗法之下品人,也平等的攝取,接生淨土而受樂成佛。善導大師 《法事讚》云:
其國清淨,具四德莊嚴,永絕譏嫌,等無憂惱。人天善惡,皆得往生;到彼無殊,齊同不退。何意然者?乃由彌陀因地,世饒王佛所,捨位出家,即起悲智之心,廣弘四十八願。以佛願力,五逆之與十惡,罪滅得生;謗法闡提,迴心皆往。
慧淨法師<念佛過端午 隨順彌陀的呼喚>:
十方諸佛哪一尊佛毋須約定,主動、積極地發願救度眾生,又能圓滿地實現普救十方眾生的誓願呢?唯有阿彌陀佛。……法藏發願成佛,眾生往生成佛,如共命鳥一體。
阿彌陀佛既有如是的悲願大行,娑婆眾生豈可再三的擦身錯過 ? 或許該重新觀察、審細思考「娑婆與淨土」、「輪迴與涅槃」、「永苦與常樂」的兩極,然後,為己為人而明智的抉擇、痛快的取捨,回轉其業習與性向,直奔西方極樂 !
這才是值此端午節,驅瘟除邪或懷古仰德的最殊勝、最圓滿的慶賀方式。就如這三年來在舉世同悲的疫情下,念佛人從「戰疫」到「共舞」[6]的心情:今日雖然解封了,然而,是回首恍如昨夢,或至今猶有餘悸?很難說清楚,人生似乎就是這樣苦樂参雜,啼笑無常,幸而,有佛號可念,有淨土可生,或許比一般人更安心、更淡然的一日過一日,雖未必可說「日日是好日」,卻盡可能的「念念是淨念」,也因此,對世間的恩怨得失少了一些計較。打疫苗、戴口罩,仍逃不過染疫確診,卻可視為重業輕報,而安然承受;當時也痛苦,現在後遺症,這一場人類與病毒的抗戰,雙方沒輸沒贏,或只是各自償舊業、了惡緣而已。這麼想來,該是無怨也無惱,甚至對病毒眾生也應好言相勸,並念佛迴向,讓他們也能蒙佛接引,往生極樂。今生雖暫時為敵,未來願永為道友。儒家曰「仁者無敵」,佛教云「念佛普渡」,讓這一場逆來順受的災疫轉為同生淨土的善緣。南無阿彌陀佛
註釋:
[1]可參閱〈端午節與佛教的淵源〉
[2]道綽大師《安樂集》:「約時被機,勸歸淨土者:若教赴時機,易修易悟;若機教時乖,難修難入。」印順法師《佛在人間》<從依機設教來說明人間佛教>:佛法是適應眾生的根機而安立的,需要什麼,就為他說什麼。如《智論》所說的四悉檀,即是佛陀應機說法的四大宗旨。
[3]《無量壽莊嚴經》:「我若成正覺,立名無量壽,眾生聞此號,俱來我剎中; 如佛金色身,妙相悉圓滿,亦以大慈悲,利益諸群品。」《無量壽經》第十五願:「設我得佛,國中天人,壽命無能限量,除其本願,修短自在。若不爾者,不取正覺。」
[4] 善導大師《觀念法門》
[5]<雲懺主「淨土文」今詮-3>
[6]果賢法師<僧眼看世界 與疫共舞宅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