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寫過不少文字,雖稱不得文章,卻總算是某種情境下的內心獨述與表露。當然,由於工作需要,可能「命題作文」會更多一些。既然是命題作文,就會有分數的高下,有被選擇或者不被選擇的可能。對於一個多賴文字謀生的人而言,絕大多數時候會身處被選擇的位置,因為那些命題作文總要接受上級審視,而那些有感而發的心曲也要接受受眾的評審。當自己筆下的文字坦露於人前,定會有一種醜媳婦見公婆的忐忑。比如當下,恰便面臨這樣的被選擇。
這次的被選擇之路比較艱難,亦或是極少面對如此嚴苛的審核,所以幾輪修改下來,似乎已經少了許多自信與方向,唯餘山重水復疑無路繞在心間。每次被選擇的時候,被選者總要努力站在主動權在手之人的角度,試圖全力理解與遷附,如此想下去,一來是所處位置所必須,二來也會使得自己的心靈得到些許的慰藉。不過縱然想得再好,文字未能被通過總是令人倍感挫敗。望著紙面上朱批的大大小小、零星散落的問號,彼時難免望斷蒼茫天路而輾轉少眠。
幾十年的人生經歷中,遇到這樣的事情絕非一次,而這一次仍然不會是最後一次,幸爾早被風霜歷練得皮糙肉厚。可是心與顏面嬌嫩也好,糙礪也罷,都與被選擇毫無關係,每次都要像叫不準答案正確與否的學生,皮笑肉不笑地面對評判與選擇。
這一番胡思亂想下來,心緒就像跑了調的旋律,早已離題萬里,索性打開電視,在盡現人生百態的畫面前踱步思忖。剛巧,畫面裡出現的正是新一季中國好聲音第一場背對背盲選。看了幾位歌者的演唱,有的被選擇而歡騰雀躍,有的因落選而暗自神傷,不覺失笑,正是任爾青絲與白髮,哪裡逃得短與長。
面對被選擇,沒有人不奢望幸運之神常伴身側,內心裡上萬次地高呼「選我,選我,選我」,可結局總免不了幾家歡樂幾家愁,這便是人生的無奈。在被選擇的時候,人的內心總會存著一份隱秘的僥倖,要是能遇上一位熟人該有多好。可惜身處茫茫人海,天下幾人能識君?所以,這樣的念頭便如五彩斑斕的肥皂泡兒,方呈現霞彩便破滅無蹤了。
有些事情或許可以不被選擇,那便是不參與或者主動放棄,瀟瀟灑灑揚長而去。但有些事情根本無法放棄,比如出生與辭世,沒有人能逃得開黑白無常的指點,只是遲早而已。假如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天堂無路,地獄洞開,想必更加惶惶然而束手無策,當然更會祈禱著遇到一個「熟人」前來慷慨搭救。而那個人終究會是誰呢?
想到這裡,眼前的文字忽而消散,腦海裡也只剩下一張白紙,只有一個聲音在心底私語:這些被選擇都不重要,阿彌陀佛;但願臨墮那重昏永夜之處時有人來救,阿彌陀佛;唯盼他能救我於無惱之鄉,阿彌陀佛……
不期然,腦海裡的那張白紙上竟只剩下了阿彌陀佛。莫非只有這位阿彌陀佛才是我真正的「熟人」,而他,又會不會平白無故地選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