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願善導釋(十五)
今天繼續上次的講題「第十八願善導釋」
(補充講義:)
23.此四十八字願成釋,前六句因位本願,後六句果上勝益,因果相依相攝。
凡因果相依而立,因必具果,果必具因;若唯因無果,唯果無因,則失因果之所以為因果之理。
「四十八字願成釋」是善導大師特別以四十八個字來解釋第十八願以及第十八願的成就文,這叫作「願成釋」,也可以說是第十八願「因」和「果」的取意之文,取其意而簡要明瞭的解釋。這簡要不繁的「四十八字願成釋」對淨土宗來講,可以說是根本,非常的重要。請大家合掌一起念一遍:
若我成佛,十方眾生,稱我名號,下至十聲,若不生者,不取正覺;
彼佛今現,在世成佛,當知本誓,重願不虛,眾生稱念,必得往生。
前六句因位本願:前六句是解釋阿彌陀佛四十八願的根本願──第十八願,是有關法藏菩薩因地所發根本願的內涵。
後六句果上勝益:因為法藏菩薩已經證果成聖,因此後六句是解釋彌陀法性法身的本體,以及方便法身的名號,也就是彌陀體、相、用的殊勝功能,以及應用的目的。
因果相依相攝:第十八願總共三十六個字,善導大師以二十四個字來解釋;第十八願的成就文總共四十個字,善導大師也以二十四個字來解釋。第十八願的「因」與成就之後的「果」,是相依相攝的,「相依」就是互相依靠,「相攝」就是彼此包含,所謂「因該果海,果徹因源」。
第十八願的目的就是要成佛度眾生,所以第十八願不是為了第十八願,而是希望將來能夠成就,達到「因」所設定的目的。所以「因」依靠著「果」,包含著「果」。同樣的,如果沒有「因」,就沒有所謂的「果」,所以「果」之所以有果,是依靠「因」,以「因」為根本而來的。同時「果徹因源」,「果」是跟「因」通達,貫徹到因,與因一體不離,因與果是一而二,二而一。也就是「果」是從種子而來的,所以「果」不離開種子,通達種子的功能。
在唯識論典當中,有一部論叫作《瑜伽師地論》,第三十八卷就說:「已作不失,未作不得。」也就是說起心動念也好,言語舉止也好,一旦做出去,將來必定會結果。「已作不失」,不可能有這個「因」,而沒有那種「果」;「未作不得」,如果沒有那個念頭,沒有那個言行,自然不會得果。所以,不論所種的是善也好、惡也好,除非不種下去,如果種下去了,三業行為是善,將來有一天必定會獲得快樂的果報;三業行為如果是惡的話,有一天必定會慘遭痛苦的果報。不論重業輕業,善業惡業,有業就有報,今生不報來生報,來生不報後生報。所謂「善惡到頭終有報,只是來早與來遲」、「假使百千劫,所作業不亡,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
種什麼「因」得什麼「果」,這是佛教的特點,也就是善惡因果報應論(因果論)。宇宙當中,萬事萬物都是仗因托緣而成果,依靠種子,假藉種種的緣而成就果報;而這個「果」又成為「因」,等待其他眾緣的和合,又成為「果」。所以宇宙無窮無盡的森羅萬象,彼此都是相依相攝,因此說「因果相依相攝」。
凡因果相依而立,因必具果,果必具因;若唯因無果,唯果無因,則失因果之所以為因果之理:凡是因果都是互相依靠才能存在的,因必定具備果,果也必定具備因。如果宇宙當中沒有「因」,或只有「因」,而將來沒有「果」;或者是有「果」,但是它是突然出現的或是人所創造的,並沒有開始的「因」,這是不可能的,這樣就失去因果之所以為因果之理。
因果是宇宙運作的原理與軌則,除非不動,一旦動了,未來必定會形成一個結果。三業行為中,不論是看得到的身業、口業,乃至看不到、聽不到的意業(起心動念)也好,一旦三業產生了,就必定會導致將來的「果」,差別只在是善還是惡,是大還是小而已,任何人起一念、發一言,立即遶遍全宇宙,然後回歸自己身心上,這就是所謂的「自作自受」,因此對我們而言,可說每一天都是受報的日子。
譬如我們心懷悲憫、同情他人,這個無形的心念還沒有說出去、還沒有做出來,但是它已經遶遍全宇宙,將來自己一定會獲得好的果報;如果瞋恨他人、對他人詛咒,即使是內心詛咒,未形之於口,舉止也沒有顯現,可是依然有果報。而這個果報不是我們詛咒而他人受報,而是我們起了負面的心念,自己承受那個果報。
佛教之外的其他宗教,不見得有重視善惡因果報應,乃至三世因果、六道輪迴,雖然婆羅門教也有談到,但總不如佛教談得正確和細緻。宇宙本來就有這樣的活動性因果軌則,只是少有人證悟到。徹證宇宙真理、獲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的釋迦牟尼佛證悟到了,因此將他所證悟到的原原本本、清清楚楚地宣說出來,讓我們信受而知所取捨,就這樣而已。所以因果法則並不是釋迦牟尼佛的創見,而是釋迦牟尼佛的發現。
因、果之間還有一個「緣」;「因」就像種子,「緣」就像土壤、陽光、肥料、水份,之後才會結「果」,所謂「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種瓜不能得豆,種豆不能得瓜。除此之外,「緣」也很重要,種子如果一直放在倉庫裡面,它永遠也不能結果。假設我們過去世因為無明而做了壞事惡事,那要如何避免惡果呢?就是要儘量存好心、說好話、做好事,不要有那個「惡緣」,自然就沒有那個「惡果」。如果以前就是存著愛心,說好話、做好事、援助別人、為人設想,甚至肯吃虧、不計較,這已經種下了好的種子,那必須讓這個「善因」有充分的善緣,使那個「善果」能夠早一點產生,同時「小因」獲得「大果」,讓這個「果」更加地茂盛。總之,生而為人要儘量接近善人、善緣、善事,同時儘量存好心、說好話、做好事,成為一個好人。
世出世法當中,唯有這一句「南無阿彌陀佛」是萬德洪名,而且是宇宙真理。如果我們時時刻刻、起心動念都能夠稱念這句名號與之結合在一起,豈不是「是心作佛,是心是佛」,當下跟阿彌陀佛身心都融合在一起!
如果以阿彌陀佛的成佛來說明因、緣、果的關係的話,阿彌陀佛是以發四十八願為「因」,然後經過「不可思議兆載永劫,積植菩薩無量德行」,經過永劫的修行為「緣」,然後在十劫以前成佛為「果」。所以說阿彌陀佛的發願為「因」,修行為「緣」,成佛為「果」。那我們眾生呢?是念佛為「因」,佛力為「緣」,往生為「果」,所以都符合因果的道理。只不過因果有「自作自受」(自因自果),也有「他作自受」(他因自果)。
什麼是「自作他受」?阿彌陀佛所發的願,所修的行,都有一個目的,就是要迴施給十方眾生,讓十方眾生有功德可以償還業障,有功德可以作為往生極樂世界的資糧,同時到極樂世界能夠快速成佛。所以對阿彌陀佛來講是「自作他受」。
對我們眾生來講,這個因果就是「他作自受」。因為這句萬德洪名,不是我們凡夫所累積的,我們也沒有力量累積那樣的功德,我們有的只是造罪造業的心而已。
阿彌陀佛把萬德洪名賞賜、迴向給我們,我們信受彌陀名號的慈悲救度,專稱彌陀慈悲救度的名號,自自然然就有了「緣」。什麼樣的「緣」呢?「佛的力量」的這個緣,就是善導大師所講的「乘我願力」。
善導大師在《觀念法門》以三十二個字來解釋阿彌陀佛的第十八願:
若我成佛,十方眾生,願生我國,稱我名字,下至十聲;
乘我願力,若不生者,不取正覺。
也就是說,我們只要專稱彌陀名號,自自然然就是「乘我願力」了。從阿彌陀佛那邊來講是「乘我願力」,從眾生這邊來講是「乘彼願力」,也就是乘佛願力。只要念佛,自然依靠上了阿彌陀佛的功德力(救度力量);以阿彌陀佛光明攝取不捨的救度力量為「緣」,因緣和合,自自然然就獲得往生極樂世界的果。
往生彌陀淨土代表什麼?就是「成佛」。所以「往生」是簡略的說法,完整的說是「往生成佛」。
因為極樂世界是彌陀的報土,具足「自受用」與「他受用」。自受用、他受用的當中,就泯除了自、他,泯除了正、反,就沒有所謂「自己」、「他人」,或者「聖人」、「凡夫」的觀念。所以到了極樂世界,就跟阿彌陀佛同樣的無量壽、無量光。
《阿彌陀經》就說:「彼佛壽命,及其人民,無量無邊,阿僧祇劫。」「壽命」是指整體來講的,壽命既然同佛無量壽,那外相、功能(無量光),自然也含納在其中,所以說「念佛往生成佛」。
念佛自然就會往生,自然就會成佛。當然,這是因為乘靠著彌陀願力,靠著光明名號攝取不捨的「緣」,因、緣、果都相依相攝。
阿彌陀佛是願行圓滿而成佛的,四十八大願之「願」,兆載永劫無量德行之「行」,如果這當中有一願不圓滿,有一行不具足,那阿彌陀佛的因、緣就有缺陷,就不會有阿彌陀佛這個果報、果體,所以「願行圓滿而成佛是彌陀因果」。「念佛往生而成佛是眾生因果」,彌陀已成佛,所以不論任何眾生,念佛必往生,這是因果自然之理則。
既然必定往生,對我們眾生來講,是應該慶喜的。因為這不只是我們人生的目的,也是我們學佛的目的,人生的目的、學佛的目的都在念佛當中達成。而追究其「因」,是因為阿彌陀佛成佛,我們眾生才有可能達成這些目的,可以說阿彌陀佛成佛的因果,對我們來講,意義非常的深,而且非常的重大。
24.此四十八字願成釋,四字一句,文法嚴整,意義完備,無欠無餘,不可加減,一旦加減,則文不順、意不全,故法然上人言:「此文者,四十八願之眼也、肝也、神也,結為四十八字者,此之故也。」
既結為「四十八字」,自不可加減,況言「四十八願之眼」,結成「四十八字之文」乎!
此四十八字願成釋,四字一句,文法嚴整,意義完備,無欠無餘,不可加減:古言「文以載道、文以傳道」,對於閱讀載道之文、傳道之文的我們來講,是要信道、行道、證道。文有長、短,意有圓、缺,這「四十八字願成釋」就文法來講,前六句、後六句,每句四字,剛好四十八字,要再增加一字或減少一字都不容易,而且一旦增減,嚴整的文法就破壞掉了。同時這四十八個字,字雖四十八,對於「本願」以及「成就」的內涵,都是圓滿具備的。所以就文法來講、就意義來講,沒有欠缺,同時也不需要加減,也不可以加減。
為什麼這麼強調呢?因為有人引用這「四十八字願成釋」,將後六句的前兩句「彼佛今現,在世成佛」八個字,略掉「世」這個字,變成「彼佛今現在成佛」七個字。他們為什麼要這樣變更呢?他們說這個「世」是指五濁惡世,這個世間是有漏的,而阿彌陀佛是無漏的,所以不可能在有漏的世界成佛,而且世間意理比較膚淺、不深妙。
其實,這個「世」也不一定是指娑婆世界,可說是極樂世界的「世」,同時阿彌陀佛成佛是無所不在的,既在清淨世界成佛,但也不離在有漏、有染的世界來廣度有漏、有染的罪惡生死凡夫,何況阿彌陀佛的成佛本來就是為了要救度罪惡生死凡夫。所以法然上人就說「此四十八個字為四十八願的眼、肝、神」,於此可見,這四十八字是四十八願的精神、骨髓,是四十八願的核心、綱要,非常重要,是不可輕易改動的。
《孟子》有一句話說:「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志;以意逆志,是為得之。」這一段話對我們讀書、求學問來講,是很重要的一個指導性的文字,尤其閱經、體會佛說的文意,更應該如此。
「不以文害辭」,看經總要去體會經文真實的意義,涵詠在心中,然後根據經文意義去宣說,如果拘泥字面的文字,而誤解了詞句的內涵,即所謂「依文解義,三世佛冤」,所以說「不以文害辭」。
「不以辭害志」,也不可拘泥詞句文字的內涵,而誤解了作者寫這本書的本意。總是要前後細細的思惟,融會貫通,體會作者的本意。
所以我們看書,尤其是讀經,都不能依文解義。依文解意就「三世佛冤」,尤其對於佛所說的,或者祖師的論釋,都不能輕易更動、改變。即使自己有所不知,只能存疑,客觀的來看待,不能主觀的加以評斷,或者否定。
善導大師當初特別以這四十八個字來解釋因願及果德,可說大師當初為文的心是很崇敬、很殷重的,非草率,非隨興。也因此這四十八個字不僅文法嚴整,意義也完備,無欠無餘,所以不可有任何加減。
法然上人對這「四十八字願成釋」非常的珍惜、重視與讚歎,因此說它是四十八願的「眼、肝、神」,而且要「稱於口、浮於心、寓於目」;法然上人同時也常以這四十八字來傳寫給他的弟子們,作為法脈相承的證明。
這四十八個字也可說是淨土宗的宗旨,也是淨土法門的眼目與手足。淨土宗講什麼?在這四十八字當中;淨土宗眼睛在哪裡? 在這四十八字當中;淨土宗要如何落實、實踐?也在這四十八字當中,所以這四十八字是非常非常的重要。因此我們要像法然上人所講的,要「浮於心,寓於目,稱於口」,意思就是要把它記下來,同時常常去宣說、闡釋,自信教人信。
25.彼佛今現,在世成佛—-《大經》言:阿難白佛:「法藏菩薩為已成佛而取滅度?為未成佛?為今現在?」佛告阿難:「法藏菩薩今已成佛。現在西方,去此十萬億剎。其佛世界,名曰安樂。」
這一段問答對我們來講可說心有戚戚焉,為什麼?有心之人應該都會這樣問。
當釋迦牟尼佛對阿難尊者介紹法藏菩薩如何地悲憫十方眾生,如何地為十方眾生具足五劫思惟、攝取莊嚴佛國清淨之行,如何地以不可思議兆載永劫具足菩薩無量德行,法藏菩薩不成佛便罷,如果成佛的話,那是全人類的救星──不,是十方世界、十方眾生的救星。所以阿難尊者聽完了法藏菩薩修行的因果,急切地想要知道這一位偉大的人物到底是已經成佛而滅度了呢?還是還沒有成佛?還是已經成佛現在仍在?簡單來講,阿難奉問,自含二疑:一、正覺成未成之疑:這位偉大的人物祂成佛了沒?二、成佛現不現之疑:再者,現在還在不在?
這二個疑問之中,還包含有三個涵意:
第一,若未成佛,即得救尚遠。如果法藏菩薩還沒有成佛,那到底他什麼時候成佛?他成佛的時間還要多久?自己能不能有這個福報可以遇到?
第二,若滅度即業重,解脫無期。如果他已經成佛,而且也已經滅度的話,那自己可說是非常的悲哀。有一首偈說:「佛在世時我沉淪,佛滅度後我出世;懺悔此身多業障,不見如來金色身。」我想末法時代的學佛者,都有這樣的感慨、悲嘆。釋迦牟尼佛成佛的時候,我們不曉得輪迴在哪一道,現在好不容易我們得生而為人了,可是釋迦牟尼佛已經滅度。所以出生在佛前、佛後,不能遇到佛,跟佛就沒有相遇、親近的緣,可見自己佛緣不深,應該要深切懺悔。
第三,若今現在,即有希望。
釋迦牟尼佛就回答說:「今已成佛!」
「今已成佛」這四個字對我們來講重不重要?(眾答:重要!)。阿彌陀佛的成佛這一件事重不重大?(眾答:重大!)。阿彌陀佛成佛是法界大事,因為十方眾生都應該因為阿彌陀佛的「今已成佛」而解脫,也同樣跟阿彌陀佛成佛。
以世間來講,古時國王登基時會普天同慶,現代有人當選總統、當選市長了,支持者會踴躍歡喜,乃至生日就會籌辦宴席。然而真可普天同慶,甚至法界同慶、十方眾生歡呼的就是「阿彌陀佛的成佛」。
因為世間的現象再怎麼樣都是無常、生滅的,只有「阿彌陀佛的成佛」是現在佛,也是永遠的佛,是過去、現在、未來十方三世一切眾生的救星。「同一念佛無別道,遠通法界皆兄弟」,法界的所有眾生都應該念佛,都應該蒙受彌陀的救度,更應該對彌陀的「今已成佛」出自內心深處的慶幸、歡呼、喜樂,而全身心的歸命「今已成佛」的阿彌陀佛!
《三寶歌》說:「人天長夜,宇宙黮闇,誰啟以光明?三界火宅,眾苦煎迫,誰濟以安寧?」光明與希望,離苦與得樂,都寄望在法藏菩薩的成佛;如果法藏菩薩還沒有成佛,那宇宙將永遠黮闇,三界火宅的煎迫,將永遠無法解脫。如果法藏菩薩已經成佛了,那就是離苦、安樂、光明與希望之所寄。所以宇宙黮闇、眾苦煎迫,都要靠阿彌陀佛的無量光來啟以光明,都要靠阿彌陀佛的功德來濟以安寧。
釋迦牟尼佛講經四十九年、說法三百餘會,最終如果沒有宣說阿彌陀佛「今已成佛」的彌陀救度法門的話,那釋迦牟尼佛可以說是白白的來到了這個世間,沒有達到成佛的目的。因為成佛是要廣度諸眾生,尤其是不能夠被救的眾生,更需要靠佛來救度;越不能夠離開三界六道的眾生,越需要佛的援手,所有法門中能達到這個目的的,就唯有法藏菩薩的「今已成佛」,所以淨土法門是救度所有眾生的法門。
遇到佛法未必能夠解脫,可是遇到淨土,任何人百分之百一定能解脫。如果遇到淨土法門,還在忐忑不安,擔心自己能不能往生,那就是遇而未遇,逢而不逢;遇到淨土法門,還認為要達到什麼境界、條件才能往生,這個都是錯解淨土法門了。
淨土法門是所有眾生都能夠往生的法門,不論聖、凡、善、惡,在家、出家,會修行、不會修行,是只要遇到,必定今生解脫的一種法門。所以,念佛人弘揚淨土法門,如果還強調要累積多少的功德、要成就多高的功夫,其實都是還不知淨土、錯解淨土。這樣的強調,可說如同拿一把刀割掉十方諸佛的廣長舌。阿彌陀佛既已成佛,宇宙任何一個眾生都應該解脫,也應該往生成佛,所以「阿彌陀佛的成佛」其事重大!
阿難又問:「其佛成道以來,為經幾時?」佛言:「成佛以來,凡歷十劫。」
《小經》亦言:「阿彌陀佛,成佛以來,於今十劫。」
自從成佛到現在經過多少時間呢?佛陀回答說經過十劫的時間。
「劫」這個字在印度來講是數目字的單位,而且是最高的數目單位。用「劫」來形容的有「盤石劫」、「芥子劫」,這在《第十八願講話》第61、62頁有說明。「劫」又分為「小劫」、「中劫」、「大劫」。一般而言,一個「小劫」是幾年呢?大約一千六百八十萬年。這多不多?(眾答:很多!)。這不算多,當然就人間來講,「劫」都是非常長的時間。二十個「小劫」為一個「中劫」,大約有三億三千六百萬年;四個「中劫」為一個「大劫」,大約十三億四千三百八十萬年,這是一個「大劫」的時間。可是在其他的經典也有說八十個「中劫」為一個「大劫」,那這樣一個「大劫」就要二百六十八億八千萬年。也有說四十個「小劫」為一個「中劫」,那這樣一個「中劫」大約六億四千萬年;八十個「中劫」為一個「大劫」,那這個「大劫」就是五百一十二億萬年。可是不管是哪種算法,總之「劫」的數目非常高。但是,縱然「劫」的數目非常的高,還是可以算,如果是「阿僧祇劫」,或者「三千塵點劫」,或者「五百微塵劫」,那已經超越了數目,而且也超越了想像與形容。
《莊嚴經》言:「彼佛如來,來無所來,去無所去,無生無滅,非過現未來;但以酬願度生,現在西方,於今十劫。」
前面是《無量壽經》中阿難問阿彌陀佛這尊佛的過去、現在、未來,但是在《莊嚴經》卻說:「彼佛如來,來無所來,去無所去,無生無滅,非過現未來。」法藏菩薩所成的這一尊阿彌陀如來其實成佛是久遠曠劫以前的事,甚至超越時間,所以說「來無所來,去無所去」。超越時間,所以說「無生無滅,無始無終」,因此不能用過去、未來或現在來論斷。那為什麼說「西方」?為什麼說「十劫」呢?經文又說:「但以酬願度生,現在西方,於今十劫。」是因為這一尊佛悲憫十方三世的眾生,所以屢次地再度發願、修行,然後顯現在某個方位,目的就是要令眾生啟信、令眾生解脫。
就這段經文來看的話,所謂三世就非三世,因為無始無終,久遠元初的永遠佛,所以「現在佛」就是「永遠佛」。所謂「西方」即非「西方」,但以酬願度生,故特現在西方,是於無方所中顯示方所,因此「西方土」就是「十方土」,「西方佛」就是「十方佛」。關於「彌陀成佛,現在西方」的「西方論」,有幾個名詞:
指方立相論:西方說,無邊說;平等觀,差別觀;此土入聖,彼土得證。
這幾個名詞,我引用前人的解釋來作說明。
由阿難的啟問,世尊的回答,可以知道安樂淨土所在之處。關於阿彌陀佛的淨土位於西方,古來有很多的議論。或說這是釋迦牟尼佛方便之說;或說「自性彌陀,唯心淨土」,也就是說阿彌陀佛與極樂淨土都在我們的心中;或說娑婆就是寂光土,離開娑婆的此土,別無極樂的西方世界……等等這些,可說議論百出。
但是以我們淨土宗來講,就是遵守「指方立相」(指出方向,分辨色相)的綱格,「指方」就是釋迦牟尼佛在經典中指出「西方」;「立相」就是有一尊佛叫阿彌陀佛,今現在說法。
所以「指方立相」是我們淨土宗的綱格,而不是「自性彌陀,唯心淨土」,或說這個娑婆世界就是常寂光土,所以沒有「西方淨土、十方淨土,淨土都離不開自心,離不開娑婆」這些說法,更不是釋迦牟尼佛的一種「方便說」。
關於極樂淨土的所在,為什麼會生起種種的議論呢?因為在同一部《無量壽經》當中有說極樂淨土是「開廓廣大,超勝獨妙」,又說「恢廓曠蕩,不可限極」。天親菩薩也在《往生論》說:「觀彼世界相,勝過三界道,究竟如虛空,廣大無邊際。」而《大經》在另一段文中又說:「現在西方。」淨土既然是恢廓無邊無際的話,就不能只限於在西方。一方面說「無邊」,一方面說「在西方」,完全是相反之說,就難免會引起議論。
這樣相反的解釋是如何產生的呢?這是因為萬事萬物都有「平等」與「差別」的兩種觀點。
從「平等觀」一面來看,本來沒有所謂「淨」與「穢」的差別,從這看法來說,淨土可說是「恢廓曠蕩,無邊無際」的。
若從「差別觀」一面看,就如「證悟的佛」與「迷妄的凡夫」,當然有所差別。因此「以凡夫迷妄為因」所成的娑婆世界,跟「以佛願行圓滿為因」所成的極樂淨土,就有很大的差別,這就是阿彌陀佛淨土何以在西方十萬億佛土彼方的原因。
以人類做譬喻,就「平等觀」來說,西洋人與東洋人同樣都是人類;但就人種的「差別觀」而言,兩者之間存有很大的差異,其道理是一樣的。
「平等」與「差別」二者有很大的差異,但是本體是一,無二也無別。就人類、人種來講,也就是人類之外沒有人種,人種之外也沒有人類的存在。
同樣,如來的淨土,「有限的西方說」跟「無限的廣大說」,也只是表示同一物的兩面,一體兩面,一個非兩個。「差別」跟「平等」也就如同波浪和海水,風平浪靜時的海是水,驚濤駭浪時的海也是水,波浪沒有離開水,「差別」也沒有離開「平等」。即不離無限而有限,不離有限而無限。雖然有限不是無限,但無限包含了有限。所以有限在無限之內,但有限之內沒有無限。
為了顯出這兩面,在《大經》之中才會有這兩種說法。
就淨土說明「有邊」跟「無邊」的兩種說法,已如前述,然而在佛教不同的宗派當中,在說明淨土的時候,聖道門是傾向於從「無邊」說起,而淨土門則是傾向於從「有邊」開始。
聖道門強調「此土入聖」,也就是在這娑婆世界修行,在娑婆世界入聖證果的教門,所以先體悟平等的道理,然後再出差別門比較方便。就淨土門來講是「彼土得證」,也就是到彌陀淨土之後,才入聖證果的教門,所以先從有限差別漸進之後,才入無限平等。
以上是從「差別」方面來說,有淨土、穢土的差別;然而,十方世界中為什麼極樂世界特別指向西方?這也是以差別界為中心的說明。因為我們這個差別的世界,「東方」表示萬物的發生,「西方」表示萬物的歸趨,例如日是出於東而沒於西。阿彌陀佛選擇含有歸趨意義的西方,特別建設安樂世界,訂為我們最後的安住處。人生之夕到來之時,我們的識心就要靜靜的回歸西方彌陀慈父的佛國,在那裏有數不盡的懷慕之情。
關於淨土之處的議論,大體如此,不過若再進一步深入來說,這是我們還在迷中的凡夫所不能推知其究竟的事,我們只有仰信從西岸上不斷傳來彌陀悲切的呼喚聲而已。
這一段「指方立相論」,是就平等、差別觀,有邊、無邊論,此土入聖、彼土得證等來做闡述。接著引用《安樂集》下卷第四大門,有關曇鸞大師信願、修行及他最後往生的殊勝瑞相來作為結論。
《安樂集》說:「曇鸞法師,康存之日常修淨土。亦每有世俗君子來呵法師曰:「十方佛國,皆為淨土;法師何乃獨意注西,豈非偏見生也?」法師對曰:「吾既凡夫,智慧淺短,未入地位,念力須均。如似置草引牛,恆須繫心槽櫪,豈得縱放全無所歸。」雖復難者紛紜,而法師獨決。是以無問一切道俗,但與法師一面相遇者,若未生正信,勸令生信;若已生正信者,皆勸歸淨國。是故法師臨命終時,寺傍左右道俗,皆見旛花映院,盡聞異香音樂,迎接遂往生也。」
曇鸞大師健康存在的時候就專修淨土法門,毫不動搖。當時的皇帝就指責他,問他說:「十方都有佛國,十方都有淨土,你怎麼捨棄掉其他九方的淨土,而偏偏獨鍾西方的彌陀淨土,這豈不是有執著偏見嗎?」這裡所指的皇帝,不是南朝的梁武帝,就是北朝的北魏皇帝,這兩位皇帝對曇鸞大師都非常的恭敬,尤其梁武帝曾向著北方頂禮曇鸞大師,讚歎他是肉身的菩薩,北方的皇帝也讚歎曇鸞大師是神鸞不可測。這可說「不打不相識」,兩位君王因為還沒有完全了解曇鸞大師,所以來跟他辯論,經過一番辯論之後,才曉得曇鸞大師學問之深、道德之高,修行專注真的令人欽佩,所以南北皇帝都來恭敬曇鸞大師。
曇鸞大師那個時候怎麼回答呢?曇鸞大師說「吾既凡夫,智慧淺短」:我是一個罪惡生死凡夫,沒有智慧,只有罪業。在他所寫的《讚阿彌陀佛偈》最後的地方就說:「我從無始循三界,為虛妄輪所迴轉;一念一時所造業,足繫六道滯三途。」曇鸞大師被兩位皇帝這麼樣的恭敬,可是他自覺自己是一個起心動念都是跟地獄相應的人。
接下來他又說「未入地位,念力須均」:還沒有進入不退轉位,甚至還沒有解脫生死輪迴,因此信仰、修行都必須專一不雜。應「如似置草引牛」:就好像放草來引牛吃草,這譬喻什麼呢?「草」譬喻極樂世界的莊嚴,以極樂世界的莊嚴來引起十方眾生的欣慕之心;我們就像「牛」,對牛來講,草是放在槽櫪,「槽櫪」譬喻西方極樂世界,我們就「恆須繫心槽櫪」:這顆心就要常常掛在西方極樂世界,而不是說十方都有淨土,所以有時候向著西方,有時候向著東方,有時候向著南北方,這樣就不能依附。因此曇鸞大師說「恆須繫心槽櫪,豈得縱放全無所歸」:怎麼可以隨便地什麼地方都可以,而沒有一個固定的歸宿呢!
「雖復難者紛紜,而法師獨決」:雖然來跟他辯論的人不少,而且理由也很多,但是曇鸞大師都決定不移。這也就是善導大師所講的「不為一切別解、別行、異學、異見之所退失牽動也」,不受它們影響而退失,不但不受退失,而且也不受牽動。
「是以無問一切道俗,但與法師一面相遇者」:所以不管出家眾、在家眾,只要跟曇鸞大師相見,如果對方還沒有信佛,曇鸞大師就會勸導他們信佛;如果已經信佛的話,曇鸞大師也會勸導他們要專心一意、歸向西方極樂世界。
「是故法師臨命終時,寺傍左右道俗,皆見旛花映院,盡聞異香音樂,迎接遂往生也」:曇鸞大師由於這樣的專心致志,所以在他臨終的時候,玄中寺附近的出家眾及在家眾,都看到空中有寶旛、蓮花充滿了整個寺院,而且都聞到了世間所沒有的香味,聽到了天樂等來迎接曇鸞大師,曇鸞大師就在這樣浩浩蕩蕩佛菩薩的迎接之下往生極樂世界。
有一首偈說:「念佛臨終見寶臺,寶幢寶蓋滿空排;彌陀勢至觀音等,合掌相隨歸去來。」這樣殊勝的境界,我想大家都很盼望吧! 那就要「恆須繫心槽櫪,不得縱放全無所歸」。
有關「十劫久遠論」,阿彌陀佛成佛已經十劫,可是從其他的經典來看不只十劫,而是非常非常遙遠的過去。這裡我也引用前人的解釋來說明一下:
十劫久遠論:十劫成佛說,久遠成佛說;赴機十劫,常演十劫,十久兩實。
阿難尊者提出了阿彌陀佛成佛以來時間多長的問題,世尊回答說:「成佛以來,凡歷十劫。」
然而關於阿彌佗佛成佛的時間,也有種種議論。或有人引用本文說是「十劫」,或有人說是「久遠」,此二說應如何會通呢?可說「十久兩實」,兩說都是真實。
《大經》文面清楚地說是「十劫」,何以又立「久遠義」呢?我們先對此疑做說明。
先舉「久遠」文證:《法華經化城喻品》中說:三千塵點劫的往昔,有一位佛叫作「大通智勝佛」。這位佛還沒出家之前,有十六位王子。在父王成道之後,十六位王子也通通得道成佛。
有關「三千塵點劫」,《法華經》是這樣說的:在很遙遠很遙遠的過去,不可思議阿僧祇劫,有一位佛叫大通智勝如來,這位佛自從滅度到現在,已經非常非常的久遠了,怎麼樣的久遠呢?沒有數目字可以計算,也超越了形容、想像,譬如把一個三千大千世界的所有地,一個三千大千世界有多大呢?有十億個太陽系那麼多。把這麼多的大地磨成細粉,把這些細粉、這些微塵從西向東,經過一千個國土就落下一個微塵,又經過一千個國土落下一個微塵,這樣從西到東,一直把這個三千大千世界的所有微塵通通下完了,這些數目有多少?釋迦牟尼佛就反問弟子說,如果有高明的數學老師或者是學生,他們能夠算得出來,曉得它的邊際跟數量嗎?根本不可能,也無法想像。釋迦牟尼佛說:「好,再進一步把這一些有下到和沒下到微塵的所有國土通通磨成粉,一粒微塵算一劫,這位大通智勝如來所滅度的時間,比這些劫數還要超越無量無邊百千萬億阿僧祇劫。」
這位大通智勝如來成佛的時候,十六位沙彌那時候也成佛。這十六位沙彌當中,有一位在西方成佛的,叫作阿彌陀佛。可見阿彌陀佛成佛到現在是多久了?是三千塵點劫,成佛久遠的三千塵點劫之前。從這說明看來,阿彌陀佛是「塵點久遠的古成之佛」是不爭的事實。
此外,《楞嚴經卷五大勢至菩薩念佛圓通章》也說:「我憶往昔,恆河沙劫,有佛出世,名無量光;十二如來,相繼一劫。其最後佛,名超日月光。」以這段經文跟《無量壽經》的十二光佛比較,更可清楚的知道所說的就是阿彌陀佛。依據這些經文的證據就可確定阿彌陀佛是「久遠實成」的古佛。
有關「久遠成佛」之意,已如前所述。本經的「十劫」之文又該如何解釋呢?有所謂的「赴機十劫」或「常演十劫」的解釋。
「赴機十劫」:是「赴機」與「應機」之言,也就是阿彌陀佛是久遠成佛之說雖屬真實,但因為實在過於遙遠反而會引起眾生的懷疑。為了相應眾生的根基,因此十劫之前再度示現法藏菩薩發願修行而成佛。
「常演十劫」:所謂「十」這個數目字是常用的滿數,「十劫」只是舉出一個常用的滿數而已,並沒有特別的意義。「十」此數只是好用,所以就說「十劫」,實際上阿彌陀佛是久遠的古佛。
「十劫」、「久遠」所表示的無非說明阿彌陀佛為了救度眾生,經過一次、再一次連續不斷地示現成佛,所以是久遠實成的古佛。「成佛以來十劫」之說乃是果後的方便,顯示阿彌陀佛的誓願,也就是「若不生者,不取正覺」,而必定要使十方眾生解脫生死往生成佛,而一再地示現。
所以「久遠」與「十劫」之佛其實是一體的,沒有什麼兩樣,只是阿彌陀佛為了救度眾生一再地方便示現,就如前面《莊嚴經》所講的:「彼佛如來,來無所來,去無所去,無生無滅,非過現未來;但以酬願度生,現在西方,於今十劫。」
有關「十劫」和「久遠」的彼此關係,就談到這裡。
南無阿彌陀佛
(2013年4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