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末聚餐對僧眾的談話
(2016年2月6日於台北象山)
各位法師們,南無阿彌陀佛
明天是除夕夜,今天晚上提前在這裡以自助餐的方式圍爐聚餐。本來今晚應該是一個很自由、自在,沒有拘束、輕鬆的情況下進餐的,可是,看大家正襟危坐,好像要過堂一樣,顯得有些不自由了;不自由了就會不自在,不自在就會在一種框框之下被框住了,當然主要也是因為我們這裡場地太小。不過外在的環境、形式雖不能改變,但是大家曉得內心就是要自在、不拘束,尤其是即將過年的今晚圍爐聚餐,更是要很適性、很輕鬆的。為什麼呢?
佛門的飲食其實是最清淡的,我們教團一天為大眾準備兩餐,一餐都只是三樣菜,長年如此,只有歲末年終的今天才有比較多的東西可以品嚐。當然出家修行,一切為法,心也是向法,而不在世間的財色名食睡上,我們的宗風也說「簡單、樸實」,但畢竟是凡夫,因此我們也就隨俗圍爐聚餐。
在歲末年終,新舊年交接的時刻,所謂「一元復始,萬象更新」,華人大多會趕回家鄉與摯愛的親人吃團圓飯,遇到人也必定都會說一聲「恭賀新喜,新年快樂」,所以我也隨俗的在這裡先向我們的法師們職事們:「恭賀新年,新年快樂,念佛歡喜、健康如意、大弘法化。」(眾答:阿彌陀佛)
接下來,我簡單講幾句話。
首先,感謝大寮的師父。你們為了今天晚上這一餐,忙碌了一整天,辛苦了,感謝你們。(大眾鼓掌感謝)
再來,慰勞我們的團體。我們的團體可說是「渺乎其小矣」,但五臟俱全。各個部門,各個職事,都在不同的崗位分工合作,彼此有聯繫,互相有照顧,並不是各吹各的調。我們所作的都是為了三方面:
第一方面,為眾生。為眾生的現當二益。
第二方面,為彌陀。為弘揚彌陀的救度。
第三方面,為教團。為教團的永續發展。
為了這三方面,大家可說有志一同,勞心勞力,盡心盡智,甚至任勞任怨,無怨無悔,學著菩薩的精神──常無休息,無有疲厭。
當然,我們是凡夫,肉體需要休息,病痛來的時候,更不能工作,但大家總是為這個法門,為眾生無有疲厭的付出。一般人還有週末假日,但是佛門出家眾可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沒有休息,也沒有領薪水,可以說身心都付出,而又不求回報,這是值得非常讚歎的。到歲末年終的今天,更要向大家致上無比的感恩、感謝之意。
大家所做的,不是做在別人身上,點點滴滴都做在阿彌陀佛的身上,做在自己過去父母的身上,做在未來諸佛的身上。
在基督教《新約》中有一個譬喻,意思是說上帝把一群人分左右邊,然後很欣慰、感恩的對右邊這一群人說:唉呀,我感恩你們啊!當我餓了,你們給我吃,渴了,你們給我喝;我流落異鄉,你們收留我;我赤身露體,你們給我穿;我害病,你們照顧我;我坐牢,你們來探望我。感謝、感恩不盡啊!
右邊的這群人就說:主啊,我們甚麼時候看到你餓了,給你吃?渴了,給你喝?看到你流落異鄉而收留你?看到你赤身露體而給你穿?看到你害病或坐牢而去探望你呢?
坐在中間的主就說了:是這樣的,你們凡是做在我弟兄當中的一個最小的身上,就是做在我身上了。
接著,上帝又轉身向左邊,用一種喝斥的語氣對左邊的人說:受詛咒的人哪,離開我吧!你們將來恐怕要墮入永不熄滅的火裡。因為我餓了,你們沒給我吃,渴了,你們沒給我喝;我流落異鄉,你們沒收留我;我赤身露體,你們沒給我穿;我害病或坐牢,你們沒照顧我探望我。
左邊的人就說:主啊,我們甚麼時候看到你飢餓,或口渴,或流落異鄉,或赤身露體,或害病,或坐牢,而竟沒幫助你呢?
中間這一位主同樣又說:這一些事沒有做在我最小的弟兄身上,就是沒有做在我身上。
這是一則令人極為深刻、極為感動、極為感恩的譬喻。這個譬喻是什麼意思呢?
基督教強調「博愛」,對人是一視同仁、平等的看待,所謂愛你的鄰居,愛你的敵人,進一步要愛人如己,把所有的人也看成是他自己。所以基督教的團體,他們不說是「團體」,他們是說「身體」。也就是說,信徒都互稱是弟兄,所有的弟兄是一個身體。因為基督教的教義說人是上帝所創造,上帝的本質就是愛,愛是不分對象的。他們也講,要為眾人服務,譬如說:「你們中間誰為大,誰就要作你們的用人;誰願為首,誰就必作你們的僕人。若有人願意作首先的,他必作眾人末後的,作眾人的用人。凡自高的,必降為卑;自卑的,必升為高。」
以他們來講,團體是一個身體,身體有手腳,有五臟六腑,他們的弟兄都是基督本身的手腳、五臟六腑,所以他們都稱作「主內弟兄」。
以淨土法門來說,阿彌陀佛主動來當我們的朋友,目的就是為了承擔我們曠劫以來的罪業,償還我們曠劫以來的罪業,為了承擔我們無法承擔、必須永久輪迴的罪業;而且為了把這救度的法門介紹給我們,進一步如純敬孝子的來愛敬我們,把我們當成他的父母;這還不夠,進一步「於諸眾生,視若自己」,把我們看成是他自己,不僅是眼睛所看到的人類、動物,乃至看不到的冥界眾生,也就是天人、餓鬼、地獄眾生,阿彌陀佛都平等的看待、愛護,都看成是他的身體之一。
既然阿彌陀佛將十方眾生看成是他自己的身體,那他救度十方眾生其實不是救度別人,而是救度他自己。從這一點來講,我們應該是像基督教所講的那樣,甚至更進一步的體認:我們眾生都是阿彌陀佛的身體之一,因為阿彌陀佛「於諸眾生,視若自己」。尤其我們教團所弘揚的是阿彌陀佛救度的法門,是以阿彌陀佛的愛心來愛所有的眾生,所謂「彌陀如何愛我,我便如何愛人;彌陀如何為我,我便如何為人」。
《無量壽經》說:
為諸庶類,作不請之友;
荷負群生,為之重擔。
以不請之法,施諸黎庶。
如純孝之子,愛敬父母。
於諸眾生,視若自己。
連結剛剛基督教的那則譬喻,會讓我們更有體會,因為我們不是一個團體,而是一個身體;常住眾都是同一個身體裡面的器官,所以大家一方面分工合作,一方面也彼此在協助,彼此在體貼對方。我們所做的不是為別人而做,都是做在阿彌陀佛的身上;當然,我們不敢說我們是為阿彌陀佛做事,我們何德何能?曠劫以前是阿彌陀佛為我們發願修行,完成功德白白的賜給我們,讓我們安心過日子,離開六道生死輪迴,至於現在所做的,都是邊學習邊做,邊做邊學習,沒有人敢說他做得沒有缺陷,做得很圓滿,畢竟都是凡夫,都是有缺陷的。
對於大家過去一年的辛勞,我們很感恩,很欣慰;過去一年的彼此互動中,也難免會有一些磨擦、衝突,因為畢竟都是凡夫,不是聖人,誰能無過?但是大家都是修行人,應該用一種體諒、寬恕、包容、接納的心態來對待,尤其是同一個身體的器官,當然更不會計較。
慧能大師說:「若真修行人,不見世間過。」真正修行人凡事都是自己的過,沒有別人的過。我們應該永遠懷抱著恩慈體貼、謙卑柔和、讓美歸功、分怨共過的存心來共住共事;也以之作為處世為人的守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