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果地教」与信愿增上
印顺法师《学佛三要》云:《大般若经》说:「一切智智相应作意(发菩提心),大悲为上首(作善兴福),无所得为方便(深入经藏)」。《大般若经》着重於广明菩萨的学行。菩萨应该遍学一切法门,而 一切法门(不外乎修福修慧),都要依此三句义来修学。……净土宗也有三要:信,愿,行……。一分的净土行者,专以口称南无阿弥陀佛为行,不修智慧;慈悲行,也要等到很远的再来人间(娑婆)。
又,《成佛之道》「或以信愿入,或智或悲入」。
趣入佛道的圆满菩提心,应有信愿、慈悲、智慧—–三德。但初学的发心趣入,由於根性的不同,对此应修的三德,不免会有所偏重。如说:「是菩萨但分别诸经,诵读,忆念,思惟分别诸法,以求佛道。以是智慧光明自利益,亦能利益众生。」这是智增上菩萨,近於声闻的法行人,着重於闻思修慧的自修化他。……如说「菩萨有二种:一者,有慈悲心,多为众生」;也就是上面引述的「从悲门入」的菩萨。着重慈悲,这是不共二乘的根机,也可说是大乘特有的菩萨风格,名为悲增上菩萨。……重信愿而从信愿门入的,也可有种种;信愿修学净土易行道的,是其中的一类。如说「二者,多集诸佛功德,乐多集诸佛功德者,至一乘清净无量寿世界」。[1]……流露不同风格的,如观音悲,文殊智,普贤愿等。如约根性来分别,贪行人是悲增上的,瞋行人是智增上的,痴行人是信愿增上的。
这些引文以「信愿、慈悲、智慧」三种偏重(增上、独到)的根性,对学佛人做了大略的分类,声闻人(方便教化)有重信的信行人、重智的法行人,但都缺乏慈心悲行;而大乘菩萨共同的特色就是「慈悲」利他的菩提心,这前提下又有偏「智慧」或偏「信愿」的,类似於声闻的「法」行、「信」行,其中,净土门被归在信(愿)行人,被认为是「专以口称南无阿弥陀佛为行,不修智慧;慈悲行,也要等到很远的再来人间」、「痴行人」、「怯弱懈怠众生,不敢精进的直入大乘,所以以易行的方便道,信愿为方便,引入大乘的精进道。」这是以圣道门自力精进的观点来评议「一分净土行者」,仅供参考;若从净土门来看,前述第二种菩萨,是信(愿)增上—–念佛生佛国,以佛之功德为己之功德;也就是以信愿持名为正因缘,而佛本愿力是增上缘,生前虽看似少(无)智少(无)悲,但其实,无上的智、悲都在阿弥陀佛及其名号中具足,念佛人於称名中领受弥陀不可思议的悲智,往生极乐之後,无为涅盘界的薰习,即时证得如佛无碍的大悲与大智……,因此,生前重信愿,往生得悲智,凭佛本愿力「圆满成就(智悲信)三德」,与圣道门的修证圆满,只有次第(轻重缓急)的不同而已。
信行人(净土门:还愚痴,生极乐)—–法行人(极智慧,了生死);信行人以信愿(他力)直生净土,虽自觉愚恶[2]、自知怯劣,但不以此为放逸的藉口,而乃对机、法、时代(末法)的正观与确认;信为能入(净),智为能度(圣),可相辅相成,先信入而後智度,净土乃无为涅盘界,闻而信,是情感的选择与接受(圣言量),或於往生後才可实证(现量),生前若依经典所说而模拟净土实境,得其类似影像(比量),亦可强化其愿生的信心。客观而言,几乎没有人是纯信(感性信仰)或纯智(理性逻辑)的[3],总是信、智(情、理)交杂,而每个人在这两者的比重有差,若偏向发展,执取其一,则有相对的缺失,《大毘婆沙论》卷6:「无信之慧,增长谄曲。……无慧之信,增长愚痴。」《大般涅盘经》卷36:「若人信心,无有智慧,是人则能增长无明;若有智慧,无有信心,是人则能增长邪见。」《大智度论》云:「有信无智,增长愚痴,有智无信,增加邪见。」有人说净土门是「信仰」至上,此说是褒是贬,仍可商量。如前所述,念佛往生是急务,以信受、愿生、称名之易行道实践为主,智与悲只能随缘而为,所谓「行有余力,则以学文」,但一般而言,行住坐卧但念佛,以毕命为期,不仅尽力无余,且用心无杂,只能在往生之後,自然具足如佛无异的智与悲,因此,生前以老实念佛为主、为全,可以理直气壮大声的说:「是的,我就是信仰至上—–如是信、如是愿、如是行,如是往生而成佛!」以信为能入在先,智为能度在後,并且,一先一後,非我之意,非我之能,全凭阿弥陀佛作主与安排。
人的思维方式(习性)大略有两种:
分析性(Analytical逻辑):科学理性,凭藉自力,原则性/理论(抽象)、客观、拆散、 推开、分别。
直觉性(Intuitive 经验):信仰情感,顺应外缘,感受性/形相(具体)、主观、整全、接受、和合。
念佛人或较多是直觉的(经验性、夙缘、潜能)倾向於净土(较不擅於分析、理解与批判的抉择),且较依赖、顺从於善知识的教导,单纯、平实,从一而终。套用《庄子.大宗师》一段话:「善吾生(平生业成)者,乃所以善吾死(往生净土)也。今之大冶铸金,金踊跃曰:『我且必为镆铘!』大冶必以为不祥之金。……今一以天地(极乐净土)为大炉,以造化(阿弥陀佛)为大冶,恶乎往而不可哉!」假若一个技高的工匠在打造铁具时,炉中金属却跳起来喊「我要铸成莫邪剑、不可打成锄犁耙……」,工匠必认为是不吉祥的金属而废弃之。喻为念佛人,只应一心归命的以天地(净土)为大熔炉,以造物者(弥陀)为巧匠,任凭打造(安排)而快速成佛,这不是更轻安、更幸福吗?若能如此顺佛愿而无疑虑、无挣扎的「成然寐,蘧然觉」,似熟睡的去世,似梦醒的往生。这也算一种「知其不可奈何(娑婆多苦、圣道难行)而安之若命(顺佛语、愿往生)」,舍己归佛、任运救度,心中无事但念佛,不是很平易吗?若无这般如实柔软的体认与归命,却终日劳想以有限的生命、微渺的福德而发心去修圣道门,看似「有大心的志干丈夫」,奋勇精进向前冲;起初,也值得为他赞叹;但不久之後,或许可以劝他回头,转向净土门,念佛乘佛愿,顺利无碍的往生极乐。如《荡寇志》第42回:「泰山压卵,不须辗转之劳(但念佛,消业障、生净土);螳臂当车(修六度,除烦恼,证无生),岂有完整之理?」
随顺直觉,任凭他力,较省力、安全、快乐,不必在复杂的情境中思考、抉择、负责,也舍弃了自我的执着、傲慢,较符合生存演化的本能。只要适度的关闭脑袋,敞开心胸,把身口意交付(皈依)南无阿弥陀佛 ,就没我的事了。
现(过程) 、当(到达)二益:以今生而言,信受愿生而称名之心得决定平生业成,所领受之罪灭获救的喜悦,往生成佛的预期,遇难成祥、重业轻报,乃至念佛(清珠投於浊水)的单纯定静安隐……种种快乐。命终往生之後,在净土环境中自然而然的除烦恼、生智慧,具足神通与方便,再回入娑婆度众生,岂不更享有五果门(近门,大会众门,宅门,屋门,园林游戏地门)之乐?
既已知难行道自力修行之难(诸久堕),且有大衰患,且听说另有信方便(他力)之易行道可乘,却不能信受转向,仍坚持於舍易取难,这种人若非志干之大丈夫,或乃高慢之愚痴人。本初佛(第一尊/实际理地) [4]於未有佛之初,示现了自力修行的成佛之道,其时劫之长久不可知,所经历之细节或亦难思议;及其成就之後,将这一切修证之经验,开示为明确的教法与次第,并传授其弟子,因此,第二佛之後,只须随顺前佛所教,按部就班的信受奉行,或快或慢[5],亦可至於福慧圆满而成佛。法藏菩萨亦於世自在王佛座下,五劫思惟、兆载永劫修集福慧,将诸佛国土之精华及自修所得之功德,总结为超胜易行之念佛法门,传授十方众生;而龙树菩萨於亲历之难行道之外,别开他力的易行道,阐发释尊本怀,救度怯劣群萌;这些事例提示我们,应如昙鸾大师所云「後之学者,闻他力可乘,当生信心,勿自局分也。」也就是要善体本初佛及阿弥陀佛的辛劳与慈悲,感恩而领受其浓缩简化之教法,依教奉行,期於快速成佛;不可学「麟角喻独觉」之乐於独居静处,於最後一生(不依他教)而自修现证,这不是急求出苦之众生的好榜样。《易行品》广列十方三世诸佛大菩萨之易行道,而归结於弥陀净土之本愿易行,乃「为、开、废」之论述法,或如法藏比丘之多劫遍观→思惟→选舍→集大成→超诸佛,而建立之极乐安养国,以一净土总摄诸佛土又超胜之,令众生易学易行易生也。
若不信佛「慈念」一切众生,就不能真的爱己,更不能爱人如己;因为,只有佛的「大悲大智大雄力」能平等的救度我及众生。生活中一切,以佛为优先,信佛念佛,回应弥陀的呼唤而归去来。也因自知「怯劣」无大心,面对人生的苦难与恐惧,却总是无力自救,最後只能放下自尊与自决,转而仰求佛力的加持、拔济;这也是人性的可怜:不到了穷途末路,死不了偷心妄想。龙树菩萨云「应以恭敬心,执持称名号」,所谓「恭敬心」就是全然放下自力,不眷恋其他法门,转化对「弥陀救度」的疑虑,而全身心无保留地靠倒、顺服,如基督教所云,「因信称义」,如今活着的「不再是我,乃是弥陀」[6]、「他必兴旺,我必衰微」。
人在慾望及罪恶之前,几无抗拒力,只有软弱、卑劣,虽也爱面子、不认输,多了一分侥幸与犹豫,得过且过,迁延时日。但是,人若有一分「自力」的慢心与幻觉,就可能逃避佛的光照,而私下埋头苦干去解决,并以此为成就而自喜,并向人夸耀;然後,更自信的迎接下一个挑战,又处心积虑的谋画、劳神费力的执行,再次享受那事在人为的成就感,以及主权在我的优越感,甚至有了英雄式自我陶醉,就越来越远离「佛」、搁置「法」,不信受佛说、不依靠佛力,就这样,颠倒梦想、迷真逐妄,成了虚生浪死的循环,先是「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继而「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最後,福报用尽了,聪明使尽了,「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7]从年少轻狂(迷惑),经中年奋飞(危机),到年老尊荣 (衰病),典型概括的人生过程,被宋.蒋捷《虞美人》几句说透了: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所谓不到黄河心不死,多少学佛人初发菩提心,宁在圣道门中苦修六度万行,却对净土门念佛往生,或有微词,印光大师说这是「凡夫二病」:非愚(迷理昧心,不能承担)即狂(执理废事,不能信从)[8],长久下去,可能劳而无功,後悔莫及,因此,末法浊世的学佛人,或应再三的观察时代因缘、省视个人根机,若非志干丈夫之法行人,则可及早回心,信受净土门弥陀本愿的救度,一心念佛,往生极乐,才是善待自己、感化他人的上策,湖南衡山雁峰寺「回雁塔」对联如下:
大梦忽闻钟,任教烟雨迷离,人都醒眼;
浮生真唳雁,盼到天花乱坠,我亦回头。
事实上,西方净土往生人,也可略分两种机类[9]
1.直入之机:今生初学佛法,即以夙缘得遇本愿念佛之法门,从始至终无掺杂,一心直往、一门深入;此乃福报较好,或心性单纯,而视为当然者,可随喜赞叹!
2.迂回之机:今生学佛,广学各种宗派(阿含、般若、唯识、台、贤、禅、密……)、游历各处道场,之後归向净土,从要门[10]转入弘愿,所谓舍圣归净、舍要归弘者;虽然多了一段曲折,但功不唐捐,可谓先苦後甜~释尊似乎也是(随他意)先说圣道方便法,调熟众生根机,而後显其出世本怀(随自意),结归净土真实教,劝导众生转入[11];印中日三地的净土祖师,也多示现舍圣道、归净土的经历,以化导学佛人。有此转折,令广大的圣道行者知所归趋,不须承受自力修行之辛苦与惶惑,从此踏入易行功高之坦途,可说是悲喜交至,庆幸何极!
论「信」,也有初机之信与老参之信,前者如云:
初机学人,须从「明理生信」下手,信心既深,必发切愿。愿心恳切,必起正行。……在觉路上,从「理明→信深→愿切→行专→功纯→业净」,到「妄消→真显」。就是殊胜圆满。净土行人,但能深信切愿,持佛名号,决定往生。(黄念祖《佛法的基本与要径》)
初机之人,必须先明文理,方能求道。……我佛说法,权实得中,事理不背,我辈初机,只有依圣言量,而信受奉行。若以极乐世界为方便假设,则净土三经皆妄语矣。(李炳南《佛学问答类编.净土》第十二)
就是说,初机人对净土门或不认识,或有犹豫,不能直接入信,必须为他说明教理(或深或浅,依人而异)、举证事例(或多或少,有感为准),且以身作则(有样学样),令彼多方面薰习而放下一分防卫、警戒,挟带忐忑之心而信,边疑边信,一半儿推辞一半儿肯,仍有可能退转,但一脚已进门,就有缘登堂。
後者是多年的观察、践行,而有所体会、感动之後,除了圣言量的保证,也有少分个人的现量及同修的比量可供参考,因而渐入佳境,从「机法二种深信」而心得决定,打死不退,如《叹异抄》:「必定下地狱的我,即使被法然所骗,念佛不能往生净土,也心甘情愿」;纵然被信赖的人所骗,何况,诸佛菩萨如实言!
李元松:以这麽微小、无知、没用的人,皈依一个无限的法界,(被骗也)值得!……我把皈依弥陀的经验告诉你们,你们若觉得有道理就来吧!若觉得没理,不信,也是弥陀的安排!……活着,做一个快乐、聪明、有品的人。死时,往生弥陀净土。
人生是赌注。我赌在弥陀。信什麽不是赌注?天下有一个宗教现在就给保证书?天主教、基督教也是信仰,是赌注。……赌在佛身上,输了也无所谓。「赌注」:一「念佛能不能往生,我也不知」,二「被骗了也无所谓」。这是「诚实、有担当」的信仰态度。
亲鸾所说是逆向陈述,明知不可能被骗,却假设「被骗也无妨」,此乃「机深信」的自觉,受骗受害是罪有应得,因为是一个罪业深重且无力自修的人,地狱是必然的栖身之地,已到了穷途末路,无处躲藏,没有比这更糟更恶的下场了;此刻若又轻信而被骗,也不能更坏了!无本可输、无路可退,姑且置之死地而放手一搏,於无边的黑暗与绝望中,若有一线光明,就赶紧抓住,来不及多想了。更何况古代的龙树、世亲诸菩萨及鸠摩罗什、智者诸大师等,皆是通宗通教,思惟严密、修行有成的圣者,他们都至心欢喜的信仰弥陀功德、阐扬净土思想了,而一向无智无望、愚恶怯劣的我辈凡夫,却反而冥顽不信、迟疑不行,岂非(罪加一等、无期徒刑)欲哭无泪,求出无门?
信靠弥陀,是卸除心防,全体的托付,是情感的挂单,也是理性的抉择;在阿弥陀佛,或许是欢喜的承担、慈悲的荷负。因此,念佛人就是:
常怀惭愧(机深信)—–爱不重不生娑婆
仰谢佛恩(法深信)—–念不一不生净土
别人对我好,不是我(有什麽过人之德)值得,而是他德性好;阿弥陀佛主动将「往生成佛」的殊胜功德,无条件的惠赐给我,就因我是怯弱下劣、不思出离的凡夫;大悲大智的阿弥陀佛,不嫌弃无心无力的娑婆众生,从始至终是弥陀因地本愿所成的果地功德在护念、摄取、施救,我辈只是被无量无边的悲愿所覆盖、浸润而平白的受益,无关乎个人(虚假、颠倒)的善恶、智愚之差别,一夫不舍、一体救度:「只要念佛、愿生,一切不是问题,阿弥陀佛自有办法。」龙树菩萨《易行品》「本愿释」云:「阿弥陀佛本愿如是,若人念我,称名自归,即入必定,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是故常应忆念。」此忆念即是深信、切愿,而自然必然的称名。阿弥陀佛对众生的要求只是这样而已。
虔敬的基督徒有一个基本的认知与体验:信心是神的赐予[12],因为,对神的「敬畏」不是无知而刚强的人们所能(推论想像)自我暗示的,若非神以特殊的话语(经典)、超越的形象(光明)乃至於不可思议的大能(奇蹟)来显示他神圣的存在与无限的慈爱,烦恼障眼的凡夫又如何听说他、认识他,乃至被感动、被启发,而信受、归命、称念他的名、愿生他的国?这一切都从他的「大悲大智」主动发起、示现,并恳切的呼唤,让长久沉迷於苦难与绝望(无知无力)的人们,突然被光明所照、被温暖所护,而有了觉醒与希望。「你们得救是本乎恩,也因着信;这并不是出於自己,乃是神所赐的;也不是出於行为,免得有人自夸。」(以弗所书2:8-9)。[13]念佛人的一切信解行证,皆从「久远成佛而大悲示现为法藏比丘,发(48)愿而长劫修行」为始;至今,成佛已十劫,「我若成正觉,立名无量寿,众生闻此号,俱来我刹中」若无此事,则释尊不能宣说,诸佛不能证诚,众生无从得知,并生信、发愿、称名、往生、成佛、度众……
总结
冯巧英〈「约时被机」解读—–《安乐集》研学劄记之一〉云:
释迦佛从来注重应机说法,龙树菩萨、天亲菩萨时便有相应儜弱怯劣之机的易行法。昙鸾大师解《净土论》时,对「普共诸众生」句就详加说明,特别注意到《观经》下下品之机。……(道绰)大师由於上述种种的机缘,深深反省「时、机」的重要,在《安乐集》中作为净土思想的第一义提出,提醒人们选择教法。
陈剑鍠〈道绰的末法观念与净土门的创立〉: (道绰)从约机废立的观点,结合《观无量寿佛经》「下品下生」的教示,发展末法与净土门的关系。不仅让净土门得以独立成宗,亦确立了净土门的实践方向。……,以「约时被机说」引导一般庶民,别以五逆十恶最下之机,显称名极善最胜之法。这时「圣道门」与「净土门」被切割为二,修行不由定慧,而由称名念佛,故标举「净土门」为解脱生死轮回之大要。[14]
一切是佛给的,因此,儜弱怯劣之根或直尔信愿之机,都在弥陀本愿的摄受之内,甚至是佛说净土门之当机、正机,以及净土经论的特殊缘起,因为,往生之功能,全由於弥陀的本愿力,而不在乎凡夫的儜弱怯劣,故不问善恶机,但念佛皆往生。念佛人若能如是解、如是信,则不仅自身得救确定,也造福了他人被救,这或乃另一种自信教人信的善缘,因为怯劣如我辈者也能依信愿而得救往生,这或可给许多如我一般或比我更好的人有了强烈的信心,如法然上人「圣道门者,极智慧证涅盘;净土门者,还愚痴生极乐」,或可说是正言若反,反常合道,乃至於「愚夫愚妇,颛蒙念佛,潜通佛智,暗合道妙」,唯佛能之,不可思议。
信心是本尊阿弥陀佛直接赐予,信受佛语,佛的大悲大愿就在心中运行。阿弥陀佛是我们安身立命的归宿,此外别无所求。在机、法的体会中,阿弥陀佛的悲愿,法尔纳入我们的心中;这个法门是弥陀「以不请之法,施诸黎庶」让我们启信生愿,实非凡夫自力所能及;在这世间,则藉由释尊之开示「种种方便,发起我等无上信心」,也就是以弥陀的慈悲愿力为凡夫的增上信心。久远劫来,阿弥陀佛以十方众生难思难议的「念佛往生」超世之法作布施,我们只能以赤子之心坦然信入—–夙世善根发而今生遇此恩赐,如获至宝,如逢故物,於是合掌称颂:仰蒙弥陀恩,惠赐此妙法;仅以感恩心,恭敬欢喜受。藕益大师《弥陀要解》云:「一声阿弥陀佛,即是释迦本师於五浊恶世所得之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法,今以此果觉,全体授与浊恶众生。」
世俗人求神蹟,圣道门求智慧,净土行者靠念佛求往生;这法门对世俗人是平凡呆板,对圣道门是愚拙怯劣,然而,对念佛人而言「秋月春花无限意,个中只许自家知」「此中有深意,欲辩已忘言」。我有罪,我怯劣,只能仰靠阿弥陀佛为我灭罪,赐我救度,此外,没有其他法门能让我消业重生;人只须信赖、付托,弥陀不仅给予现世的平安与护持,更於命终接往净土而成佛;如此丰盛的「现、当二益」,只等你点头答应、至心称名,就无条件的完全惠施。阿弥陀佛早已赐下「名号」给众生,其中含摄了佛身一切内证、外用的无上功德,众生若能一心称念,即时获得平生业成,现生不退的全新生命,这不是人的夸口,而是佛的本愿。阿弥陀佛创建西方净土,让往生者在其中净化更新,具足一切成佛度众的大悲大智大雄力,藉由名号的称念,与众生连结一体,让每个念佛人成为他的独子,往生他的国土,继承他的家业,活出他的愿力,以便於回施十方世界,广度一切众生,最终让所有闻其名号而信受愿生的凡夫,都被他度化,成为极乐之圣众。若已生极乐国土,而回顾当年的儜弱怯劣,如梦无痕;也庆幸当年的直尔信行,如愿往生 !
注释:
[1] 《大智度论》卷 38:「菩萨有二种:一者、有慈悲心,多为众生;二者、多集诸佛功德。乐多集诸佛功德者,至一乘清净无量寿世界。好多为众生者,至无佛法众处。」
[2]如何从自觉愚恶契入弥陀的救度──2008年8月20日於净宗书院答同修问
[3] 纯想即飞,纯情则堕
[4]〈威音王佛是如何成佛的?〉〈威音王如来以及威音那畔〉:他从本无生灭的妙性当中,显现了生灭,显现了从迷到觉的修行路程,为一切芸芸众生,以身作则地指明了圆满解脱的菩提大道,并为後世的有缘者,留下了觉悟的教法。
威音王佛(Bhīṣma-garjitasvara-rāja buddha)为释迦佛於经中所说最早的佛,所以称作本初佛,成佛的时间在无量无边不可思议阿僧只劫之前的「太古离衰劫」(Vinirbhoga「离衰」)。当时,他所在的佛国名爲「大成」(Mahā-sambhāva;大成就),佛寿命有相当长久的四十万亿那由他恒河沙劫。其佛国正法住世时间爲「如一阎浮提微尘」劫,像法住世时间爲「如四天下微尘」劫。在威音王佛佛灭後,依次共有二万亿尊佛陀住世,佛号都是相同的威音王佛。憨山大师《法华通义》六曰:「此乃空劫初成之佛,已前无佛。故宗门称向上曰威音那畔。」《六祖坛经》云:「威音王前即得;威音王以後,无师自通,尽是天然外道。」《祖庭事苑》五曰:「威音王佛以前,盖明实际理地。威音已後,即佛事门中。此借喻以显道,庶知不从人得。」
[5] 《弥勒菩萨所问本愿经》:「弥勒发意先我(释尊)之前四十二劫,我於其後乃发道意。於此贤劫,以大精进,超越九劫,得无上真正之道,成最正觉。」《法华经》:「(弥勒)常怀懈怠,贪着於名利,求名利无厌,多游族姓家。」
[6]《新约》加拉太二章二十节:「现在活着的,不再是我,乃是基督……。」
[7]王国维《人间词话》: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
[8]印光大师:一切凡夫,具有二病:一则狂妄,二则愚痴。狂妄者,谓「我本是佛,何须念佛。心净则土净,何须求生净土。」此系执理而废事。其弊至拨无因果,坏乱佛法,疑误众生。此人必堕阿鼻地狱,永无出期。以善因而招恶果,诚可怜悯。愚痴者,谓「我系凡夫,何敢妄想了生脱死,超凡入圣。」不知自己一念心性,与佛无二无别;但以烦恼惑业障蔽,故令即心本具之佛性功德,不能显现。……佛悯众生迷昧自心,教令念佛求生西方者,以最爱惜众生之本有佛性,恐其永远迷失,故令生信发愿,念佛求生西方,庶可亲证此本具佛性。—–(三编.复智正居士书三)
[9]《佛光大辞典》:直接接受真实教法者,称为直入机、直进机。反之,如先接受方便教法而後始能接受真实教法者,则称迂回机。
[10]净宗法师《善导大师的净土思想》:诸善万行回向求生西方极乐世界……善导大师的教判思想当中,就有一个安立—–要门。对於各宗各派的人,有一个摄受的门径。…….只要把你原来所修的功德回向求生净土,都入净土门了。入了净土门之後,再方便引导……要门对内对外都有殊胜的意义:对外,对修学各宗各派的人,可以让他们方便进入净土门,「你原地修行,回向求生就可以」;对内,对已经进入净土门、求生净土的人,让他们更上一层楼,直接专修念佛,进入往生正定之业。
[11]净宗法师〈浴佛节忆释尊出世本怀〉:「如来出现於五浊,随宜方便化群萌。或说多闻而得度,或说少解证三明。或教福慧双除障,或教禅念坐思量。种种法门皆解脱,无过念佛往西方。」释尊出兴於此五浊恶世,要达成普劝众生念佛生西的本怀,是一件大难的事。因为五浊罪根皆是「我见邪贪增上慢,教令出世反生瞋」之类,又是「十恶五逆多疑谤」之类。然而通过宣说种种法门,使之「善巧随宜令断恶」、「如说修行不致疑」,而又使知「无过念佛生西方」,终於可以畅说其出世本怀的念佛法门;诸佛因此而赞叹释尊「能为难事化群萌」。可知宣说种种法门,正是为了达成出世本怀。
[12] 唐崇怀〈由理念的形成探讨信心的赐予性〉:「信是所望之事的实底,是未见之事的确据。」……人理性的运作是根据神真理的不变性、永恒性和贯串性而得着肯定。人纵使暂时拒绝神,但他不能抗拒神的启示。人的理性只能藉着对真理的观察和附从(correspondence)才能安逸的和别人对谈和沟通。……对基督徒来说,信心不是自发的,也不是自定的,更不是一般心理社会学里所谓的自我肯定。它乃是一个实底,是一个确据,是神的启示在人心灵和理性里的一种特殊恩赐。它肯定了未见的所望事实。并超越了人的「信心想像」,而接受神和神启示的实在。……怀疑是与恐惧有关的负面情绪,来自个人对能力的不自信,跟我们身为神的孩子的神圣身份不相符。怀疑导致沮丧。长期的沮丧使期望低落、努力减少、渴望变小而更难以感受及跟随圣灵。
[13]本乎神的恩典,因我们信心的回应,他赐予我们救恩,然而,信心也不是出於我们,我们死在罪恶过犯之中,怎能相信呢?「此等不信之人被这世界的神弄瞎了心眼,不叫基督荣耀福音的光照着他们。」(林後4:4)这就是我们得救前的光景,活在黑暗里、对真理瞎了、没指望且没神(弗2:12)。
[14]杨白衣:昙鸾根据《观无量寿经》下品下生(极恶众生)的经文与菩提流支翻译的世亲《净土论》,写了一本《净土论注》。……说「易行道谓:以信佛因缘,愿生净土,乘佛愿力便得往生彼清净土」。陈剑鍠〈道绰的末法观念与净土门的创立〉:(道绰)从约机废立的观点,结合《观无量寿佛经》「下品下生」的教示,发展末法与净土门的关系。不仅让净土门得以独立成宗,亦确立了净土门的实践方向。……,以「约时被机说」引导一般庶民,别以五逆十恶最下之机,显称名极善最胜之法。这时「圣道门」与「净土门」被切割为二,修行不由定慧,而由称名念佛,故标举「净土门」为解脱生死轮回之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