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鄭福圳,今年八十二歲。父親一向是個很會照顧自己的人。年輕時每天四點多就到山上打太極拳,身體的底子打得很好,即使年紀大了,心臟做過心導管手術,肺部有慢性阻礙性肺炎,身體還是很硬朗,偶有小感冒,只要練練氣功,就好了,因此很少看病。這次生病讓我們和他自己都錯愕不已。
父親住紐西蘭時,曾於慈明寺分院住持聖印法師(現已圓寂)座前皈依三寶。父親說法師圓寂前,曾為弟子開示說:「千部經,萬部卷,都不如念一句『南無阿彌陀佛』」。父親沒有整天佛號不斷,但每次我叫他念佛,他都說他隨時都在憶佛。
今年(二○一三)七月二十一日,父親的血壓突然降低,心跳急促,家人立即送台中榮民總醫院急診,醫生看父親左大腿腫脹,馬上做一系列檢查,隨即在左大腿內側開了將近二十公分長的大傷口,清除裏面的化膿。醫生判定疑似蜂窩性組織炎,因為已經引起敗血症,所以再發出病危通知,並說再晚送醫左腳恐就要截肢了。
家人每天只有早上、下午、晚上各半小時的時間,可以進入加護病房探視父親,每一次進入加護病房,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傷口發炎的面積愈來愈大,從左大腿蔓延到左小腿、右小腿、左手臂。真是令人五臟如焚,心如刀割。
由於敗血症,也引發肺部積水,因此嘴巴、鼻子都插管,兩手還要綁在床兩邊,只有家屬進入探望時,兩手才能暫時鬆綁。因插管無法說話,只能用寫的。但父親年紀大,有些字一時想寫又寫不出來,因此每次我們都只能用猜的。
看著他驚恐的眼神,我哭了,我對父親說:「《無量壽經》說:『人在世間,愛欲之中,獨生獨死,獨去獨來,當行至趣,苦樂之地,身自當之,無有代者。』每個人都要孤獨面對自己的病痛以及死亡,沒有任何人可以代替、可以依靠,唯有佛才是我們唯一、最後的依歸。因此我們要一心念佛求往生淨土,這個臭皮囊已不堪使用了,就不要了,因為即使好了又要植皮,而且能夠恢復到什麼程度也不知道。」
有一天他寫「10素」,我問他:「是不是要我們吃素十天?」他點頭,我再問父親:「是不是看到或夢到冤親債主?」父親寫:「看到」,我又問:「有沒有睡覺?」父親搖頭,只是露出驚恐的眼神又寫「客」字,我問:「是不是人很多、客滿,吵得你不能睡覺?」他點頭。我要父親跟冤親債主懺悔,同時念佛迴向給他們。就這樣熬過八天,細菌培養出來後找到針對性的抗生素,施藥二天,病情才控制住,總算可以拔下鼻胃管。待在加護病房那十天,對父親來說,就像到地獄走一回,對我們做子女的來說也是人間煉獄。
因為父親在加護病房中,整天胡言亂語,一下子高聲吟詩,一下子又破口大罵,搞得鄰床的病人無法入睡,醫院只好提早將他轉入一般病房。進到一般病房之後兩天,父親依然咆哮大罵,將他心中忿恨不滿的對象和事件,一一傾洩出來。醫生說這是「加護病房症後群」,深層意識的東西通通跑出來了。
不管是真的看到冤親債主,還是加護病房症後群,只有讓我更加深信這輩子最大的福報是身逢佛法,又有「南無阿彌陀佛」這句萬德洪名的佛號賜給我們稱念,讓我們臨終時得以憑仗彌陀的大願大力,往生極樂淨土,否則臨終時也只能被累劫積貯的強大業力、深層意識帶著,真不知會跑到那裡去投胎受苦、造罪造業。
父親轉到一般病房後,我們將佛像放在他的病床前,在看護的協助下,父親每天都對著佛像做早晚課,一邊聽著念佛機播放的佛號,一邊拿著記數器念佛。經過幾天,我問他是否再看到冤親債主?他說沒有了,但有看到阿彌陀佛示現「蓮花化生」四個字給他看。我聽了就對父親說:「您已經拿到極樂淨土的入門票了,師父上人說專一念佛就是平生業成,就已經往生確定了。」
出院後,我打電話回去要他念佛,他都說他一邊念佛一邊懺悔。我再度回去看他,問他在加護病房所發生的一些細節,他說能從加護病房出來,就是重生了,那時根本是掉入地獄,因為看到種種恐怖之境,那種折磨實非筆墨言語可以形容,他記憶最深刻的是整個人被石磨從第一層往上一直磨到第七十七層……。
父親這次生病,不管以理性思維,或以信仰角度來看,活生生為我上了一堂因果業報不虛、生死輪迴恐怖的課,對我來說等同是我自己走了一回。印光大師說:「來生做人,比臨終往生(極樂)還難」、「求生西方,比求來生做人容易」、「不生西方,將來必墮惡道」。
此生若不念佛,仗佛慈力功德,往生極樂,以我們「起心動念,無不是罪,無不是業」這樣的愚惡凡夫,將來勢必下墮三惡道。
感恩阿彌陀佛慈悲護佑與調攝!南無阿彌陀佛!
淨發居士 2013年8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