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經疏四重判》講記(九)
六、見國見佛二益判
下面來看第四重分判——見國和見佛兩種利益的分判。
益者,往生。
益就是指往生。益,如果細分有兩種:第一種是見國得歡喜益,第二種是見佛得往生益。根本來講,益是指往生的利益,是就往生的利益要判斷,到底是在光台見國的時候得到的,還是在座觀見佛的時候得到的。這個就要來分判。
(一)二益歸一
先開為二,如言:
備修眾行,但能迴向,皆得往生。
(雜行)雖可迴向得生。
似乎認同諸行、念佛皆得往生。
所謂「萬行俱回皆得往」,又說「雖可迴向得生」,這樣看的話,似乎是認同諸行以及念佛都可以得往生,好像這兩種行都可以得到利益。所以有人經常問:「雜行到底能不能往生?說不能往生吧,這裡說迴向都能往生;說能往生吧,又說『唯標專念名號得生』。我就搞不明白了。」這是有言說的次第的。
後指歸一,如言:
定散文中,唯標專念名號得生。
一切善惡凡夫得生者,莫不皆乘阿彌陀佛大願業力為增上緣也。
欲回此雜毒之行求生彼佛淨土者,此必不可也。
顯明唯有念佛得生。
「後指歸一」就有廢立了,直接指向念佛。
善惡凡夫得往生,不是靠自己的修行。惡凡夫倒不用說,他只有惡;善凡夫雖然有定善、散善,但是他往生也不是靠自己的善業,不是靠定善、散善的力量:這就是「別意弘願」,有別於這種認識和次第的執情,別意就「別」在這個地方,善惡凡夫都是乘阿彌陀佛大願業力往生的。這樣不就完全歸到阿彌陀佛大願業力了嗎?那麼如何乘呢?就是「專念名號得生」——「一切善惡凡夫得生者」要怎麼得生?「專念名號得生」。
「欲回此雜毒之行求生彼佛淨土者,此必不可也」,這說得更乾脆了:要把我們所修的雜毒之善,也就是定散二善、定散二行,把這些直接迴向求生阿彌陀佛的清淨報土,那是不可能的。這就顯明只有念佛得以往生。
這個地方可能有的人聽起來會纏繞,因為這是兩種說法,說得好像不一樣。簡略從事相上來說,是有雜行,就是修行定善、散善回嚮往生的,這在事相上是有的,《觀經》九品往生的前六品都是這樣。從本質上來說,定善、散善三心迴向能往生,是靠阿彌陀佛的大願業力,也就是靠這句六字名號的功德力,也即是靠三心迴向、捨棄自我、歸命於阿彌陀佛,以「阿彌陀佛即是其行」,以阿彌陀佛作為他除苦惱法的本體和本身,這樣他才得以往生的。所以,從本質上來講,這是念佛往生的。這就是事相和本質的不同。
如果從勸化門,從勸化眾生的角度來講,可能有的人聽不太懂,那麼就直接跟他講:「你定善、散善迴向,只要投靠阿彌陀佛,也是可以往生的。」像農村那些老太太,他們哪裡懂這麼多道理?見了地藏菩薩也是拜;見到土地菩薩,認為和地藏王菩薩差不多,也是拜;見到阿彌陀佛也是拜;甚至見到民間信仰的一些鬼神,他們也是拜。但他們內心裡面沒有那麼多分別,他們反正就認定「我見什麼都拜一下,但我要到西方是靠佛的」。我們就不能給她們戴上雜行雜修的帽子,因為他們並沒有那麼詳細的分別,心比較單純。他是信仰一種神秘的力量,完全仰靠這種神秘的力量,他甚至也不曉得這種力量叫什麼名字,只是籠統地叫佛,見到城隍土地各路神仙,也都看作佛的部隊,一律敬拜。那麼這神秘的力量是誰?只能是阿彌陀佛。他們這樣念佛不能往生嗎?肯定往生的,沒有問題。佛法有所謂勸化門和實義門。勸化門就是多少帶有方便、勸化眾生的。實義門顯示佛法真實的本義。有時候講實義人家不能接受,所以就要假以善巧方便來勸化。比如,勸化別人,是講自他二力還是講純他力?講純他力就是實義門,純粹是阿彌陀佛的力量救度我們。但這種話有的人聽不懂,有的人認為它違背佛教緣起的法則。這怎麼會違背呢?力量是一定有個作用對象的,不然怎麼叫有力量?阿彌陀佛名號作用的對象就是我們眾生,我們就是以自己作為緣起的對象,阿彌陀佛的這個大願緣起於我們的心,讓我們求生西方極樂世界。所以它本來就是緣起法,不然就談不上力量,它跟我們沒有發生關係,還說什麼有力量嘛。我抓住你的手,你才感受到我的力量,這就是有關係、有緣起了。我有一身的勁,跟你不發生任何關係,你怎麼知道我有沒有力量呢?所以,佛的力量一定是跟我們發生了交集,這樣他的這個力量馬上就顯示出來了。
當然,因為我們眾生的語言總是不那麼周全,在文字上總是有漏洞可以挑的。從勸化門來說,如果這樣講,有的人會誤解:「如果全部靠佛的力量,那我就可以抱著手什麼也不做了,也不用念佛了。」讓我們靠佛的力量,就是讓我們念佛靠佛的力量。比如,我們坐船過海是全部靠船的力量,如果你說:「船你自己過海吧,我就呆在岸上了。」這怎麼能叫坐船過海呢?船跟你有什麼關係?那意思是要你坐船啊。所以有人講「往生全靠佛的力量,那阿彌陀佛你往生吧,我就不用念了」,這不是莫名其妙嗎?這時候要怎麼跟他講?我們就不能跟他講全靠佛力了,而要說:「佛力是要靠,但是你自己也還要靠一點點,也要念念佛求往生,你要發信願啊!」這樣就是自他二力。他抱有自他二力的觀念,那麼只要他能夠念佛,就達到目的了。「望佛願意」是讓他一向專念,不管怎麼講,能讓他一向專念,就達到目的了。他如果認為自他二力能夠達到一向專念,就不妨跟他講自他二力。
那如果他說:「我沒有力量,還叫我靠自己力量。我就要完全靠倒阿彌陀佛,我只能念這一句彌陀名號,笨笨地、傻傻地、呆呆地、木木地念。」這樣就可以跟他講全靠佛力了,說全靠阿彌陀佛,他很安心。這樣就不要跟他講自他二力了,講再多他還是說「我沒有力量啊」。
這是勸化的方便善巧。
我曾經也打過這樣一個比喻,在《淨土宗概論講記》裡面有,說一個辦事員出去辦事,他拍胸脯說:「我來辦這件事情。」結果人家不理他:「你算老幾!」他無功而返,回去後找老闆,老闆說:「我沒跟你交代清楚。這樣吧,我給你寫個介紹信。」他又去了,把介紹信往那兒一亮,這樣就可以了,要辦的事辦成了。那這件事情是誰辦的呢?從事相上來看,是那個辦事員辦的;但從本質上講,他有力量辦成嗎?他辦不成的,是委託他去辦事的老闆的指令辦成的。比如說一個人拿著國王的指令去辦事,從本質來講,事是國王辦成的;但從表象來看,是這個人辦的。
定散二善就是那個辦事員。如果你專持定散二善直接迴向求往生,結果被打了回票,說「不行」。然後,回過頭來三心至誠皈命,求得一個六字名號的功德法帖,專修念佛,托著阿彌陀佛的名義來了,那這樣就能夠往生了。怎麼前面專持定散二善說不行,現在又行了呢?因為,前面是靠你自己,現在是靠名號的力量,那就可以。所以,修定散二善,要靠我們本身這些雜毒之行去往生,那是不行的;如果有三心,歸投於阿彌陀佛,那就可以,就這麼簡單。
我們說往生,到底是因為念佛往生的,還是雜行往生的?從本質來講,是念佛往生的。這樣理解就很清楚了。
(二)二益分齊
末法眾生往生以韋提希夫人為標本,之所以辨別夫人見國時還是見佛時得往生,正是為了顯明定散(要門,見國)、念佛(弘願,見佛)所得利益分齊的不同。而由要門進升弘願,由定散轉入念佛。
「末法眾生往生以韋提希夫人為標本」,所以韋提希夫人是代我們問話的:「末法眾生如何得這個利益呢?」
為什麼要作這個分辨,要辨別夫人是在光台見國還是在座觀見佛的時候得到往生的呢?定散、要門、光台見國都是同一個層級、同一個等量的概念,是並列的。到底是為了顯明定散,還是念佛,也就是弘願,也就是華座觀見佛,這個如果不詳細解釋,大家會誤解。
這裡寫著「念佛(見佛)」,那麼定善修行難道不能見佛嗎?不是這個意思。這裡的見佛、見國是專有名詞:這個見佛是特指在第七觀華座觀的時候,韋提希夫人見了無量壽佛時,她心中的那種感悟,那種狀態下的心境屬於見佛;在光台見國的時候,她見到極樂的清淨光明之相,願意往生,這樣的心境就屬於見國。即使你見了佛,但你內心還不能體悟的話,那還算是見國;即使見的是一個極樂世界莊嚴景象,或者見的是一幅淨土變相圖、極樂圖景,這樣體悟的心境也代表見佛。
比如說,長安一個姓京的屠夫,因為善導大師的教化使得長安滿城斷肉,他的肉賣不出去就有氣,心想:那和尚教人家念佛、吃素,看看是什麼樣的人物。就提著刀去找善導大師尋事。他跑去了,一看善導大師,德人覿面,一下子刀掉地上了,放下屠刀,他就軟下來了,說:「大師,我實在很罪過!像我這樣的惡人能不能往生?」他起初抱著那樣的惡念,想謀害大師,又是殺豬的。當時善導大師用手往西方一指,西邊天空馬上顯現極樂世界。這個屠夫一看極樂世界,「哇,這麼莊嚴清淨!我要去往生。」他就爬上柳樹念著佛號往下一跳,摔死在地,當下往生西方極樂世界。那他這是屬於見國嗎?他其實已經見佛了,因為他心裡已經感悟到阿彌陀佛必然的救度。
所以,見國、見佛是專有名詞。這是要分辨在這兩種場景下哪一種得往生,是要顯明定散和念佛利益分齊的不同。「分齊」這兩個字在解釋法義的時候經常會講到。「分齊」,如果用現在的話來講,就是範圍或者分限,但是那樣不如用「分齊」表達得清楚。
這樣的辨別目的在哪裡呢?是要由要門升進弘願,由定散轉入念佛。要門的利益分限在哪裡呢?就在令人欣慕,令人願意求生西方極樂世界,它的利益在這個地方,就是「回斯二行,求願往生」。但僅僅如此是不夠的,還要往前升,升到什麼地方呢?一心歸命,專念彌陀名號。這不是由定散導入念佛了嗎?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