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土宗概論講記》(十)
6.略述善導大師開宗之胸襟氣度。
這需要瞭解隋唐時代的佛法背景,通過思維增加崇仰。
中國佛教最高峰的時段是隋唐時期。慧遠大師,智者大師,吉藏大師,當時這些大師像群星璀璨,都是超一流的。在這種背景下,善導大師要楷定諸師對淨土法門的誤解,想像一下,他需要怎樣的胸襟?需要怎樣的氣度?需要怎樣的智慧?需要怎樣的勇氣?這些大師都不是一般人,腳跺一跺,地球都要晃三晃的,都是不可思議的。
可是善導大師是極樂世界阿彌陀佛再來的,對於真理——阿彌陀佛救度這個法門,當然沒問題,直接就說出來了。這種胸襟,是展開全視野的,是以法界為範圍的。《觀經疏》的很多段落都很感人。十四行偈——「歸三寶偈」裡說:
十方恆沙佛,六通照知我,
今乘二尊教,廣開淨土門。
這簡單的四句話,顯示的氣派特別大。他開的淨土教是什麼?「十方恆沙佛,六通照知我」,十方法界恆河沙諸佛,以六通智慧,點點滴滴、心心念念都和善導大師相通。以這種加持、肯定作為倚靠,所謂「今乘二尊教」,就好像一個人乘在戰車上一樣。哪怕是懦夫,乘上航空母艦就不得了。大師是乘上釋迦佛、阿彌陀佛二尊的教法,「廣開淨土門」。他不是依自己「罪惡生死凡夫」的身份來開淨土門,而是請釋迦牟尼佛、阿彌陀佛、十方恆河沙諸佛,「六通照知我,今乘二尊教,廣開淨土門」。
這種心襟、氣量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我們這樣講行不行?不行啊,沒那個德!
關於善導大師的修德,我們講下面幾點:
‧ 他念一聲佛出一道光。
‧ 一個姓京的屠夫要去害他,他手往西方一指,馬上西方現淨土相。
‧ 善導大師和阿彌陀佛的淨土息息相通,他說請諸佛來證明,每天晚上就見到極樂世界莊嚴清淨之相,諸佛菩薩天天晚上都來對他說,顯現瑞相。
‧ 他對金剛法師說:「念佛一定往生!如果念佛不能往生,就讓我從高座上墮下;如果念佛能往生,就請諸佛給我證明。」說完後就用如意杖一指,馬上全堂的佛像都放光證明。
所以說,善導大師心心念念、點點滴滴都和十方諸佛完全相通的。他這個背景——他內證的功德,廣大的慈悲,甚深的智慧,開宗的胸襟、氣度,和當時這些大師都不是一個層面的。這些大師也都很了不起的,但他們還在地上跑,就像車跑得很快,還在過山、過橋、過海。善導大師一來,就是天上飛的,不是在一個層面。他坐飛機,山啊,海啊,直飛而過。別人覺得很困難的,對他來說一點都不困難;別人看不清楚的,飛機在天上,他一目瞭然,都看得很清楚。依據諸師所開顯的淨土法門,你還覺得不保險,還顧左右而言他,東問西問。善導大師這個立場、角度、胸懷完全不一樣。
所以,我們要瞭解是什麼人開宗,他在什麼背景下開宗,開宗是為了解決什麼問題,是要楷定哪些人的觀點。對這些瞭解之後,就會信心很足,毫無疑問。
7.末法凡夫弘揚淨土,要怎麼弘揚?
末法凡夫弘揚淨土,「法要高揚,人要低調」。
為什麼特別講這兩句話?法門立場一定要高,要高高地舉起來,讓阿彌陀佛六字名號的大旗在娑婆世界的高空迎風飄揚。哪能縮起來、捲起來,見不得人?有人念佛不敢拿念珠,嘴巴不敢念出聲,不敢講自己專修念佛、專依善導大師,這是沒有底氣,沒有高揚,這是把阿彌陀佛的旗子藏起來了——不可以這樣。善導大師開宗,毫不含糊;我們弘揚這個法門,宣揚這個法門,就是要把法門的旗幟高高地舉起來。
這不是我們有這個功德、智慧,所以人要低調,要有機法兩種深信。我們是罪惡凡夫,不是我們自己有修行。但是法如果不高揚,說「我不行,這個法門也不怎麼高」,那叫「賤賣如來」,把阿彌陀佛低價賣掉了。
念佛決定往生,有什麼好含糊的?「上盡一形至十念,三念五念佛來迎。直為彌陀弘誓重,致使凡夫念即生」,這些話讀起來多麼乾脆,多麼有力量!
如果說上盡一形,每天三萬聲,念得精疲力盡,但是往生沒把握,這不是賤賣如來嗎?這樣的話聽起來好像是謙虛——我們不要替阿彌陀佛、替善導大師謙虛,以人情障礙佛法,毫無意義,毫無必要。這說明什麼?說明法眼沒有開,沒有在佛法中得到定見,沒有在佛法中得到應該得到的法喜、法樂,沒有得到佛法的真實利益,如果不搞人情,會被人情的浪埋沒,所以他才搞人情的東西。他需要在人情裡有個鼻孔出氣,搞人情交換——不要這樣!
沒有得到法的利益的人就是這樣子:他看到這是一朵花,但有一萬個人說這不是一朵花——他們都是瞎子——他還要人情交換:「你們講得也對,少數服從多數。」佛法修行往往是多數服從少數,沒有少數服從多數的。釋迦牟尼佛出世時就他一人,然而全世界的人都服從他。他如果要少數服從多數,六師外道那麼多,那他還能宣揚佛法嗎?佛法講究明眼,已經見道、修道的,以明眼所見,毫不含糊。
弘揚這個法門就要高揚,那麼人就要低。《法華經》有幾句經文,很好地體現了釋迦牟尼佛來娑婆世界救度我們的慈悲,非常感人。
三界無安,猶如火宅,
眾苦充滿,甚可怖畏。
眾生是在什麼樣的環境裡生活呢?是在三界裡面,猶如著火的房子一樣,四面大火,一時俱起。這裡眾苦充滿,非常恐怖,非常可怕。但是眾生都不知道,嘻嘻哈哈地在裡面遊戲奔走。
今此三界,皆是我有。
其中眾生,悉是吾子。
佛是多麼的慈悲啊!釋迦牟尼佛說:「三界都歸我所有,裡面所有的眾生都是我的兒子。」天道、人道、鬼道、畜生道眾生,乃至蜎飛蠕動,釋迦牟尼佛都看成他的兒子——「悉是吾子」。這些話聽起來多麼令人感動啊!
而今此處,多諸患難。
唯我一人,能為救護。
現在三界大火燒起來了,種種禍患、厄難,只有我能救度。後面兩句話、八個字——「唯我一人,能為救護」,這種擔當,這種慈悲,這種誓度眾生的勇氣,也是作為學佛者應當學習的。凡夫當然不可能這樣擔當,但淨土法門是這樣的,我們就要有這樣的擔當和自覺,所謂「鐵肩擔道義」,要擔當起來!
前段時間,吉林一個屠宰場發生大火,燒死一百幾十個人,一共有三百多人在裡面。怎麼燒死的呢?上班的時候老闆把門鎖上了,每個過道都鎖上了,工人逃都逃不出來,多慘啊!三界就是這樣——三界無安,大火已經燒起來了,無明大火燒著每個人。
在正法時代,八萬四千法門都是門,隨便一門奪門而出都可以。而現在怎麼樣?煩惱的鎖已經把八萬四千門銹住、鎖上了,打不開鎖了,大家都要被燒死了。怎麼辦?只有一個門——「末法眾生,唯有淨土一門可通入路」。淨土這個門,是阿彌陀佛親自把守,永遠不會銹住,也不會被鎖起來,是一切凡夫的通道。
你自己站在門邊上,可以得救了。你的哥哥姐姐、爸爸媽媽還在裡面燒著,那你要不要喊:「從這邊走,只有這是通路!」你會和他們說「那邊也是門,你們去試試看吧」?你會那樣講嗎?那樣講慈悲嗎?有時候我們搞人情化:「八萬四千法門,門門都是釋迦牟尼佛講的,你們都可以試一試,修一修。」這就不慈悲。時代是這樣的,眾生根機很愚劣,還很頑固,那是沒辦法的事情。
就佛法來說,「種種法門皆解脫,無過念佛往西方」,依法門本身來講,只要能如法修行,都可以解脫生死輪迴;就眾生根機來說,有難和易的差別。尤其在今天這樣的時代,道綽大師在《安樂集》中說:「聖道一種,今時難證。」「唯有淨土一門可通入路。」
弘揚這個法門的人,悲心所感,會很急切地希望人家也來念佛。眾生的根機每個都不一樣,有的人,他的根機、時節因緣未到,進不了這個門,或者暫時進不來,他覺得他學的都挺好。那怎麼辦呢?只好隨他去。講多了,有時候法上會有爭執。這要觀機。他在修學佛法,這總是值得讚歎的。
我們要有當仁不讓的心態。仁就是慈悲,當仁不讓,這是我們應當做的,這就是仁愛、慈悲,不要謙讓。把這個法門推給眾生,就是慈悲無加,是至極的慈悲。像剛才所說的,門都鎖起來了,你站在有出路的地方一定會高聲喊,聲音肯定會很高,一定是扯著嗓子喊:「這裡有門,這裡可以通過!」因為大家都燒著了,這樣才顯示你的慈悲。
現在的狀態就是這樣,「三界無安」,大火都燒起來了。你就要站在門口喊:「只有這一個門可以出去,大家趕緊過來啊!」有人認為他那裡就是門,他可以試一試,可能也是一個門;或許是個窗戶,他從窗戶跳下去,摔斷一條腿,但畢竟活命了,也不錯,難行道嘛。
佛法修行,我們淨土門的人和聖道門修行人相比,我個人覺得,是不好比的。怎麼能對往生成佛信心滿滿呢?俗話說「書到今生讀已遲」,到今生修行早就來不及了。這就是命,這就是緣。老太太一個字不識,她靠這輩子讀書來修行,來不及了;那都是累世累劫和阿彌陀佛有很深厚的緣分,所以她遇到阿彌陀佛就相信,她就會念佛,就能往生。大學問家、教授,懂得很多佛法名相,但淨土法門他們修不來,他們的緣分不夠。
在我們這個時代,捨人情而取佛法,在性命交關的時刻,不得不然,也就顧不了那麼多了。這樣可能會引起爭議:法門都很好,怎麼就專弘淨土門?弘揚淨土門,還專弘揚善導大師思想,而且講得那麼肯定,好像其他法門都沒有分,一點兒都不照顧別人的面子。人情方面的事情多少也有一些,只是看因緣了。性命交關的時刻,也就是升沉的關鍵時刻。
有人問:「淨土法門這麼好,念佛個個都能往生,釋迦牟尼佛乾脆講念佛不就行了嗎?還講那麼多經典幹什麼?還講要門幹什麼?」經常有人這樣問。不行啊,現在跟你講你都不相信,那直接跟他講,他也不會相信的。那就沒辦法了,不得已求其次,那就要講要門,就要講種種聖道法門。所以說「上來雖說定散兩門之益,望佛本願,意在眾生一向專稱彌陀佛名」。
修學、弘揚淨土法門,就會很痛切地感受到眾生的愚劣,以及釋迦牟尼佛的慈悲。釋迦牟尼佛為什麼要講這麼多法門?就是因為眾生不相信念佛就能往生,沒辦法才要繞很多彎子,把眾生都拽進來。現在我們去講,會講一個信一個嗎?罵我們的也有,不相信的也有,說我們固執、頑固的也有,說我們偏執的也有:根機各個不同。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