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佛安心法語》講解(第三部分「三心料簡及法語」示聖光之法語)
這是聖光上人所記載的。
我法然上人言:
拜見善導和尚之《釋》,
源空之眼中:
三心亦是南無阿彌陀佛,
五念亦是南無阿彌陀佛,
四修亦是南無阿彌陀佛。
「我法然上人」:聖光上人對法然上人很尊重,「我法然上人」。
「拜見善導和尚之《釋》,源空之眼中」:因為法然上人別號又叫源空。
「三心亦是南無阿彌陀佛,五念亦是南無阿彌陀佛,四修亦是南無阿彌陀佛」:這樣讀書,就會讀了,拜見祖師的教示,就見到骨髓了(我們一般的人都只見到皮毛)。學教文法義,大家要抓住核心,不要只見到皮毛:「哎!師父,『三心』是哪三心?」給你講完之後還不懂,然後又查字典,「四修、五念……」,背了很多名相。
學佛的人,如果落在名相當中,那真的是自找煩惱,那你頭就大了──名相太多了,那簡直是入海算沙(來到大海邊,算算海底的沙子有多少),你算得過來嗎?
那應該怎麼樣呢?名相,略微知道即可,能夠幫助我們瞭解大概的意思,然後就抓住核心和根本,「三心」、「四修」、「五念」,雖然在我們淨土門裏邊都有一套一套的解釋,但是,它的本質是什麼呢?它的本質都是讓我們一向專念南無阿彌陀佛。所以,這就把本質抓出來了。法然上人說:我所見到的「三心」也好,「四修」也好,「五念」也好,都是一向念佛,都是南無阿彌陀佛。
所以,法然上人有這一段法語:
論三心四修者,
為成一向專修也。
已成一向專修之人,
不別論三心四修也。
談論這些,就是要促成一向專修嘛!就是成為專念南無阿彌陀佛。所以,我們要看到本質,抓住本質。如果死在教文法句當中,別人在那裏老實念佛了,你說:「哎呀!你這個不行!你連三信、四修、五念都搞不清楚,來來來,我給你講一番……」把老太婆的頭都搞大了。老太婆說:「我不懂三心、四修、五念,我只要六字名號,我只要念佛就好了。」
善導和尚之意:
願生極樂之人,
必具足三心而念佛。
一、至誠心者:
真欲往生而念佛也。
二、深心者:
深信我身是罪惡生死凡夫,
然,依彌陀本願之救度,
念佛之外無我身得救之道也。
三、迴向發願心者:
唯為往生極樂而一向念佛之心也。
很乾脆明瞭!
「願生極樂的人,必具足三心而念佛」:「必」是必須具足三心念佛。「三心」是什麼樣的三心呢?底下解釋:
「至誠心者:真欲往生而念佛也」:真的是想往生,所以,「至心信樂,欲生我國」,「至誠心」就是真的想往生的心,「真欲往生而念佛也」。不是三心二意,可往生可不往生。
「哎呀!師父啊!想往生……」
「真的想往生嗎?」
「真的想往生。」
「萬一不能往生怎麼辦?」
「萬一不能往生,就算了嘛!」
這樣的心,不是真願往生。真願往生的人,他半個字都不願意聽到,要聽到說「萬一不能往生」,「哎!那不行!」雖然自己心裏面,即使沒有瞭解這個法門,不是很有把握,但是他本能當中,不願意聽說「我不能往生」。
就像八十歲的老太婆得了重病,她怕死,她本能裏就怕聽到「死」這一個字,一講死,她就覺得要她的命,她不幹。「哎!不要講了,不要講了。」講「老」可以,不要講「死」。
想往生的人,如果聽到別人說:「哎呀!你如果不能往生怎麼辦?」好像他的命就沒有了,因為他的法身慧命,都寄託在這個地方。所以,他說:「哎!那我不能聽。」所以,他這是真的願意往生,他內心裏面不敢想說「我不能往生怎麼辦」,一定要往生!
有一次我問蓮友:「各位啊!如果你們不能往生怎麼辦?」
其中就有一位馬上說:「哎喲!師父,千萬不要這麼講,千萬不要說『如果不能往生』,無論如何要往生!」
我一聽就知道這個人有道心,他真的想往生。我說:「好!那就有辦法。」
有的人怎麼講?「真的不能往生……」,他就做了第二步打算:「我生天啦!」他很驕傲;「我生天生不了,我來生做人哪,下輩子再修啊!」他這是「憍慢弊懈怠」,這種人是驕慢人。你能生天嗎?你能做人嗎?你能有把握嗎?不可以。這個不是真願往生。真願往生的人,現在就想往生,叫真願往生。
「哎呀!師父啊!我往生是想往生,不過呢,看看表,現在還早,才八點鐘,還不想往生。」那你什麼時候想往生?「再過二十年,我退休之後再學佛。」這個不叫真想往生。真想往生的人,現在就想要到啊!
比如小偷,他一見到金子眼睛就放光了,他真想偷這個戒子,他只要有機會,不會等到晚上,現在就要拿走,他要拿到他兜裏面才好了,他真想要。
我們真想得到某一個事物,我們現在就要拿來放到我們兜裏,我們才有安全感,「這才是我的」。放在你那裏,雖然說是我的,但是還是你的。不行!抓過來。
所以,真願往生的人,他現在就要起步,他現在腳步就挪動了,就要念佛了,就求生淨土了。
「二者深心」:「深心」就是兩種深信:首先深信我身是罪惡生死凡夫。如果只是這樣,那個不能叫做「深心」,只是這一半,那不全面。有的人講:「是啊!師父啊!我是罪惡凡夫,我這樣的凡夫,怎麼能夠往生呢?」前面半句說對了,後面半句錯了。
你是罪惡凡夫,你這樣的凡夫,剛好往生啊!所以,底下說「然」,「然」這個字很有力量!大的轉折:
「然,以彌陀本願之救度」:如此之凡夫,決定往生淨土,所以,「念佛之外,無我身得救之道」;念佛之內,恰有我身得救之道。所以,雖然是罪惡凡夫,以彌陀本願之救度,決定往生。除了念佛之外,我身無得救之道,決定墮落三惡道,墮在三界六道的輪迴當中。這個叫「深心」。
這個「深心」,我覺得很有意思:兩種深,我們眾生這邊的「深心」,就如同是深深的土壤;阿彌陀佛那邊的「深心」(信阿彌陀佛的「深心」),就好像是菩提樹的深深的根。你看這個樹,土壤很厚,樹的根才深。如果土很薄的話,樹長在上面,根就不牢了,風一吹就倒掉了。阿彌陀佛的正覺菩提樹,深深地紮在我們煩惱的土壤當中,它才深。我們本來就是一個五逆、造罪、曠劫以來有無量無邊罪業──這樣的一個眾生。我們這個土壤,就是這麼黑厚的土壤。但是我們自己認識不到這一點,以為我們是賢善之人,「哎呀!我只有這一點點罪,只有這一點點土……」那好了,對不起!你只能長那麼一點點小芽子,阿彌陀佛的正覺菩提樹長不起來──你沒有深信!要深信自己是「罪惡生死凡夫」這樣的根器。阿彌陀佛這棵菩提樹,他會消毒的,你放心!三毒的土壤,能把你變成正覺的花果,變成菩提的妙果。如果我們自己來講,這三毒的毒根,只會讓我們墮落三惡道了。
所以,機深,法就深;機淺,法就淺。你不知道自己是一個深深造罪的凡夫,所謂業障深重的凡夫。業障深重,深啊!你以為自己業障還不重,還比較淺,還可以得個人天果報。你沒有機深信,就沒有法深信。
「三者,迴向發願心者:唯為往生極樂而一向念佛之心也」:一向念佛的目的,就是為了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唯為此一事,餘事皆不知也」,其他的,不知道。不是求來生開悟、求來生做個大和尚,「你看做大和尚多風光啊!哎呀!那麼多弟子啊!那麼多人禮拜他,很風光啊!」想做大和尚。哎呀!太可憐了!這種人,簡直是,沒有菩提心,他只有做大和尚的心。
「菩提心」是什麼心?我們念佛的人都有菩提心,什麼都不要,人王,天王……通通都不要了,何況大和尚?往生淨土去成佛,唯要佛果,其他不要。所以,這個不簡單,這個人不簡單,確實不簡單。以卑劣凡夫的心態,他心中居然敢盼望三十二相、八十種好的妙相莊嚴;以他原來造罪凡夫的濁惡之心,他居然盼望著無上莊嚴的佛果!這種人不簡單哪!我們一般都會自慚形愧啊!「哎呀!我這樣怎麼行啊……」這樣,沒有發大心、大志願。
發這樣的大心,憑什麼呢?憑南無阿彌陀佛,他有這個賜予,他有這個保證,他有這個誓言,他早就給我們講好了,你還不願意接受嗎?
總之,真實無偽之仰憑彌陀者,
至誠心也。
什麼叫「至誠心」?這麼至誠來,至誠去,有的人講:「師父啊!我很虔誠啊!我在佛堂裏拜佛,我夏天三十八度,都穿著海青,痱子出了很多,我都在拜佛啊!我念佛很虔誠哪!」這個算不算虔誠呢?算虔誠;但算不算「至誠心」呢?未必。怎麼講呢?「真實無偽之仰憑彌陀者,至誠心也」,你這樣的,是靠你自己呢,還是你心中仰靠阿彌陀佛呢?「哎!我靠我自己的功夫,我這樣就是要達到一心不亂的功夫,我就是要靠我這個虔誠的表現,阿彌陀佛都看到,這樣才可以往生!」如果抱這樣的想法,就不是「至誠心」了。「至誠」就是真實無偽、沒有欺騙、沒有虛假地仰憑南無阿彌陀佛這樣的心,才叫「至誠心」。
自身雖惡,深信本願而無疑者,
深心也。
剛才解釋過了,深信自己雖然是罪業深重,但是信彌陀本願,無疑決定往生,「我這樣的人,念佛也有份」,這句話應該大家挺著胸脯講。
不瞭解善導大師思想的,不瞭解彌陀本願的,都不敢講這句話,「我這樣的人,往生怎麼有份?」你當然沒有份了,你怎麼有份?你當然沒份嘛!你不知道阿彌陀佛嘛!你不是阿彌陀佛的親兒子,阿彌陀佛把你當親兒子,你把自己當做乾兒子,甚至當做一種沒有關係的人一樣。兒子回到父親的家,有沒有份?放學的時候,兒子回到父親的家,像燕子歸來一樣,那自然的道理嘛!他回他爸爸的家嘛!我們念佛就是佛子,我們念佛,是阿彌陀佛攝取不捨的物件,我們是阿彌陀佛救度的正機,我們是阿彌陀佛憐憫、阿彌陀佛光明攝取的念佛人,那我們回歸淨土,當然如此了。所以,拍著胸脯:「我往生有份!」這句話,你可以普遍告訴所有的人,沒有關係!因為,一向念佛。
思定以念佛得往生者,
迴向發願心也。
心中思定「我念佛,決定往生極樂」,這個就叫迴向發願心。每天在那裏念迴向文,但是心中說「往生不定」,這個不是真實迴向發願心。「願以此功德,莊嚴佛淨土……哎呀!這輩子能不能往生噢?」這個叫「思不定」,這樣不是真實的迴向發願心。所以,在善導和尚的解釋「迴向發願心」說:「常作此想。」作什麼樣的想?決定往生想。下面:
或時我問曰:
有人以為上人之念佛,
智慧深遠故,勝於我等之念佛,
作此想者,謬誤歟?
弟子嘛,還是知道師父的,教理還懂。不過有人這樣認為的,所以,弟子拿出來請教上人。有人怎麼認為呢?「上人之念佛」(那當然了,法然上人,智慧第一,大勢至菩薩再來),「他智慧深遠,他當然超過我們,法然上人念一句佛,要抵我們念一萬句都不止。」(也有人這樣講:「師父念一句佛,那功效可大了!」,他專門跑來要做佛事,請我來念佛。因為,師父念的佛功效大)
弟子問他說:「這樣的想法是不是錯誤的呢?」以為「上人的念佛,超過一般平常人的念佛」,這樣的想法正確嗎?
如果一般不瞭解教義的話,都認為正確,「當然,人家是出家人;人家不是一般的出家人,人家是祖師大德,人家念佛,當然超過我們了。」
其時上人變色斷言曰:
此之言者,甚為謬誤也,
若我以智慧念佛者,
則每日六萬遍之念佛皆成無益,
而墮三惡道矣!
全非所言也。
如是誓言故,此後聖光彌堅念佛之信心。
「其時上人變色斷言曰」:上人平時可能是和顏悅色的,可能是慈眉善目的,但是這個時候涉及到法義的根本,所以,上人馬上臉色都變了,「變色斷言」,告訴他說:
「此之言者,甚為謬誤也」:「這句話毫無道理,大錯特錯!」
「若我以智慧念佛者,則每日六萬遍之念佛皆成無益,而墮三惡道矣!全非所言也」:上人說的話,讓我們很安心。說:「如果我某某人是靠智慧來念佛的話,那我每天念六萬遍的佛都沒有用了。為什麼?靠自己的智慧啊!把智慧擺在第一位,彌陀的名號擺在第二位啊!那我怎麼往生呢?我們往生是本願為先啊!念佛為第一啊!不是以我們自己的智慧修行為第一,如果這樣的話,我就下了本願船,墮落三惡道了。這怎麼可以?」所以,上人變色斷言:「全非所言也。」完全不是像他所說的。應該怎麼樣?念佛都一樣,平等,決定往生,不是以智慧來念佛,是「還愚癡生極樂」。所以,上人自己這樣講,也這樣做,「我是一文不知」,他在臨終的絕筆書就說了:「即使能學一代之法,應成一文不知、愚鈍之身,唯一向念佛,莫現智者之相。」哪裡還說他以智慧之身來念佛?這個簡直是跟法然上人唱對臺戲啊!他當然不幹了,當然是「變色斷言」。
「如是誓言故」:上人就為他賭誓、為他發誓:「我如果是那樣念佛,我就下三道!」你看看,上人很著急啊!眉毛拖地,這樣為了眾生,很慈悲地來賭誓。所以,上人這樣的發了誓言。
「此後聖光彌堅念佛之信心」:「哎呀!我聖光念佛的心,就更加的堅定了,上人親口對我這樣講。」
這裏也可以打一個比喻:比如說晚上我們出去走路,一個居士跟一個師父,天黑,只有一把手電筒。這個居士往往說:「哎!師父,我來打手電。」對不對?他不會說:「哎!師父,你打手電,你的手比較寶貴,你打手電就更亮一點,你打手電就會比我們亮一萬倍。」那不會啊!師父打的手電筒也是這麼亮,居士打的手電筒也是這麼亮。
手電筒就代表六字名號的光明,黑暗就代表我們的心。我們念這句南無阿彌陀佛,不管是誰來念,都是一樣的。就怕你不相信。你雖然打的手電筒是一樣亮,但是,你用一張紙把它捂上。那對不起!就沒有那麼亮了。用疑惑的心、用疑惑的手把它的光蓋住了。你當然就不那麼亮啊!你擋住了嘛!你把它蒙住,怎麼會亮起來呢?把你的手拿開就好了,把疑惑的烏雲拿掉就好了。
(南無阿彌陀佛)
南無阿彌陀佛。法然上人全集第463頁,我們繼續學習示聖光之法語,倒數第三行:
上人曰:
法然之念佛與彼阿波介之念佛,全同也。
若以為有所不同者,
無全不知念佛之義也。
如以錦繡包黃金,與以蒿苞包黃金,
同是黃金也。
彼阿波介亦思蒙佛救度而念南無阿彌陀佛,
法然亦思蒙佛救度而念南無阿彌陀佛;
彼此更無差別也。
這一段跟前面講的意義是一樣的。法然上人拿自己作比喻,可以講這幾段文讀下來是很感人的。所以,菩薩示現,為了悲憫我們這樣的苦惱眾生,所說的話都很懇切。
法然的念佛和阿波介的念佛完全一樣。阿波介是當時的一個人,譯者注譯得很清楚,阿波介是惡逆、邪見之人,他造惡、造逆罪,有大邪見,後來歸依法然上人,成為熱心的念佛人。就拿這麼一個最下等的根機,法然上人說:「我跟他念佛是一模一樣,沒有不同。如果認為有所不同,這是完全不知念佛之義」。
我們很多人都完全不知念佛之義。不要說是法然上人了,就是一般的師父坐那裏,「哎!大和尚念佛跟我們就不一樣。師父就是師父,念佛就是不一樣。」
還有人問我說:「師父!法然上人念佛和阿波介念佛,果然就一樣嗎?是因為法然上人謙虛吧?真的是一樣嗎?」那你們說是不是真的一樣?真的一樣啊?你膽子這麼大?你敢講法然上人念佛跟阿波介念佛一模一樣,會不會有點對不起菩薩?大勢至菩薩念佛跟你一模一樣?法然上人是大勢至菩薩再來啊,他念佛跟你一模一樣嗎?
下面打了一個比喻:
「如以錦繡包黃金」:通過這個比喻就很好懂。「錦繡」就是的錦緞、刺繡,杭州、蘇州這一帶產這些。用一塊錦繡包一塊黃金,和拿蒿苞──蒿苞是什麼呢?類似殘敗的荷葉,就是很破敗的東西,破碎布,破樹葉,這些污穢不乾淨的這些東西,不那麼華麗漂亮,沒什麼價值的東西,包一塊黃金。雖然包裝物不一樣,但是被包裝的東西是一模一樣的,「同是黃金也」。黃金的價值,不會因為你是錦繡包的,黃金的成色就更高一點;那個是蒿苞包的黃金,就不夠黃金的價值──不是這樣的。
這個比喻說明什麼呢?作為上人來講,上人有智慧,心地清淨,有修行,有德行,心就好像錦繡一樣,比較柔軟、比較清爽;我們的心比較邋遢,像蒿苞一樣。可是,我們念的這句六字南無阿彌陀佛,都是黃金的功德。所以說,不管是什麼樣的心來念佛,我們取的是黃金的功德,這個包裝物就要棄掉了。不管是錦緞也好,還是蒿苞也好,到淨土去,這些都通通帶不去,到那裏這些都沒用。
所以,我們在這裏念佛,比如說,出家人、在家人,從外表的包裝就不一樣,人們都會說:「出家人念佛尊貴!」其實,出家的身分到極樂淨土去,也沒有用;在家的身分,也丟掉沒有用。所以,出家、在家沒有區別。我們往生,就是依六字名號的功德去往生。比如說這個心清淨了、不清淨了,煩惱多了、少了,妄念有了、無了……這個都是要丟下來的。這些就像衣服一樣,衣服都是要放棄在這個地方的。你在這裏穿再華麗的衣服,也穿不到極樂淨土去。一到那裏去,你從蓮花裏邊一化生,菩薩法侶挾著法衣來,給你一披,你就穿上了。所以,這個要看得清楚。
如果有的人──中國有一句成語叫做「買櫝還珠」:一顆珍貴的寶珠,用一個很漂亮的盒子裝起來。但是,這個人不識貨,買回來之後,他看到盒子這麼漂亮,「這個價值無比」,然後,把裏面非常名貴的大珍珠還給人家了。
往往我們看到別人念佛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心態:「哎呀!某某念佛很尊貴啊!很難得啊!」他不說他念的六字名號尊貴難得,他認識不到這顆寶珠。他說:「你看,他多會修行,像他這樣子才可以往生。他會誦經,他有智慧,他有修行,他才可能往生。」你看到的就是這個包裝盒,你沒有看到包裝盒裏面這顆大珍珠,結果你取的是什麼呢?「我要取他的樣子,我要像他那樣子」,心裏沒有仰靠彌陀的誓願,沒有專念彌陀的名號,寶珠就丟掉了,這樣很可惜的!這個包裝盒都是要丟掉的。
我們怎麼辦呢?我們也不要花很大代價去選那個包裝盒,我們沒有力量。包裝盒是要花錢買的;這個珠子是白送的,你拿到這個珠子就可以了。與其去羡慕人家的外邊的包裝,不如把真實的黃金功德取在手中。
所謂的往生,就是憑靠南無阿彌陀佛六個字。而我們稱念南無阿彌陀佛,獲取名號的功德,當下一念的轉換,往生就在名號當中。
而我們現在的種種的心念,都是要丟掉的東西,到我們離開娑婆的時候,這些都自然而然斷根了,都沒有了,以六字名號之力,斬斷我們煩惱的根繫。如果沒有稱念南無阿彌陀佛,這些種種的心念、雜業煩惱,會牽扯我們去六道輪迴。而現在不一樣了,因為我們有六字名號的寶劍,所以,走的時候這些自然而然都帶不去。既然如此的話,我們何必把我們的時間、精力浪費在這些沒有價值的事情上面呢?所以,才講「是什麼身分,什麼樣的根機,你就以什麼身分、狀況來念佛」,這樣才是智者。
我們也曾經打過這樣的比喻:比如說現在天氣很乾熱,大家很渴,渴得要死了。這個時候有人施水來,用水來救我們,甘露一樣的水。我們都會拿我們的碗來接水。有的人拿的是比較漂亮的碗,有的人沒有漂亮的碗,只有一個半破的碗。我們不管是破碗也好,還是一個金碗也好,還是銀碗也好,這個都不管,我們只要拿碗去接水喝,這個才最重要。結果,都不是在接水來喝,而是在比較哪個碗好,「哎呀!你看,我這個破碗裝水,喝了怎麼能解渴呢?」然後把水放下來,想怎樣去取一個好碗,這樣的話就耽誤時間了。
這個比喻是什麼意思呢?這個碗,代表不同人的根機,比如說出家人有智慧,他有修行,他就是一個比較好的碗。那我們一生下來就是一個破碗,你能換成一個好碗嗎?你換不了啊!不如就以你這樣的身分,來取六字名號的法水,喝下去,你就往生決定。
我們很多人不是的,「哎呀!我修這個、修那個,修清淨心啊……」你沒有清淨心,你是染污心(染污心就是破碗,清淨心就是好碗),不必換個碗來裝水,現在就裝水就好了。而且也因為我們念佛的緣故,這個自然也就改變了。
我們在這個世間所看到的,比如說凡夫與凡夫之間,大概都有一些修行上的差別,「他修行好,他不好;他有智慧,他沒智慧;他會誦經,他不會誦經……」可是,如果以成佛往生來講,這些都談不上。所以,我們的眼光如果看到這裏,都是沒有見到本質。
像我們在地上所看的樹,就有高有低,四尺高,四米高,四丈高,然後小草四寸高,一寸高。如果在太陽的那個角度,太陽的光來照到地球的植物的話,它沒有高低的分別,它同時照到了。我們站在阿彌陀佛救度的角度來看,凡夫所謂的修行的差別,毫無差別,一點點都沒有。
下面上人繼續講了,為什麼一樣呢?前面打了一個比喻,下面就講教理:說阿波介,他心中亦是思維他是造罪凡夫,是惡劣、邪見之人,他是靠阿彌陀佛救度而念南無阿彌陀佛,以這樣的心來稱念,我法然也是如此。所以,彼此更無差別。我們都是如此,來稱念南無阿彌陀佛。下面一段:
上人曰:
我是無用之男也,
十惡之法然念佛欲往生也。
又,愚癡之法然念佛欲往生也,
一文不通之愚人之念佛與法然之念佛,
全無不同也。
真的讓我們非常的感動。我們一般的人都會掩飾自己,稍微有一點名望,人家如果說他是十惡,說他愚癡,那像挖祖墳一樣,馬上臉紅脖子粗了,非常不高興。菩薩無我,「眾生應以何身得度者,即現何身而為說法」,上人就說:我是沒有任何用處,沒有任何利益,就這麼一個普通的男人,我是十惡的法然,不過是念佛願生淨土;是愚癡的法然而念佛願生淨土。
我們眾生本來就有這樣的分別心,就認為說:「我某某念佛才尊貴的。」祖師、大德、菩薩降下尊貴的身分說:「我念佛跟你一模一樣。」徹底掃除我們的疑心。如果在這個地方,還不能當下信入,不能完全的信順,還覺得念佛有彼此的話,那就太對不起祖師的示現了,太對不起大勢至菩薩這樣的給我們──叫眉毛拖地,老婆心切。眉毛都拖到地上給我們講:「哎呀!真的哎,念佛是這樣子的。這樣念佛去往生。一文不通的愚癡之人念佛跟我法然毫無不同。法然念佛決定往生,你念佛決定往生!」
我們很多人往往不是這樣,把自己的身分拔高,「我這樣念佛差不多,你那樣可能不行!」這樣大家看到你像高不可攀的明星一樣,「就你能往生,我們通通都沒份了」。祖師、菩薩示現都是為了眾生的利益。像善導大師也一樣的,說「我等愚癡身」,善導大師是彌陀化身,他說他「自身現是罪惡生死凡夫,曠劫常流轉」,又說是「愚癡身」。
上人曰:
我是無智之身也,
我是破戒之身也;
雖然,依彌陀本願,
口稱念佛之力,
可遂決定往生也。
我是沒有智慧的破戒之人,雖然如此──我們一般人到這裏就開始在那裏悲嘆了,「哎呀!這怎麼辦?」雖然說是無智破戒之身,但是,「依彌陀本願,口稱念佛之力」,可以達成,「遂」就是達成我們的願望,決定往生,毫無動搖。「口稱念佛之力」有什麼力量呢?這裏也不是說念佛有什麼「之力」,因為我們口稱念佛,只不過是動口發聲,「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你看,就這麼大的力量。這有什麼力量呢?這個力量連種黃豆都種不出來,這個力量這樣子,沒有力量。這個是講它很簡單,念佛就是如此,口稱念佛就可以了。
以我們凡夫這邊看,毫無任何力量這樣的念佛,之所以可遂決定往生,是因為背後有阿彌陀佛的大願業力。所以,「口稱念佛之力」是顯示它極其簡單容易,只是動口發聲,稱念彌陀名號,以此微弱之力,就可以往生淨土。所以,在「二河白道喻」裏邊,善導大師說水火是深無底、寬百步、南北不見邊畔,那樣的洶湧,那樣的寬,那樣的長,而中間的白道極為狹窄,只有四五寸,說明什麼呢?說明我們在煩惱濁惡的世間當中,我們的貪瞋煩惱非常廣大無邊,我們真正的修行的力量,我們真正願往生的心,其實,只有那麼一點點──這一點點就夠了,這一點點就往生了。為什麼?是願力之白道,乘彼佛的願力的白道,決定往生。
那天我們在討論說:「這個願力的白道,應該是寬廣的白道,應該是平平坦坦的,像一千個彩虹一樣,飛越過去了,很寬大才好!」當然,它有寬大的意思。但是,這裏善導大師說很狹窄,有他特別的意味;如果很寬大,甚至凌空飛過去,那就是聖道門了,聖道門不沾貪瞋的水火啊!以我們來講,那樣就不能安心了。我們就是在貪瞋水火當中,時刻可能會被貪水所侵害、被瞋火所燃燒,有白道的保護,雖然很狹小,雖然只有這麼一點點,仰靠彌陀的誓願,決定往生。這樣,我們聽起來就非常的安心、穩定。
祖師打的比喻,是絕對沒有錯誤的。我們的理解也就要依照祖師來理解了。下面一則:
上人曰:
欲越一丈之壕者,
應勤於越一丈五尺;
深期往生之人者,
應勤於取決定之信。
這個也是很有意思了。法然上人很善於打比喻,打的比喻都非常巧妙。「越」是跨越,跳越。一丈寬的溝,你想跳過去的話,你不能說「我就剛好準備跳一丈」,萬一失手呢?一閃失的話,噢!掉下去了,那不可以;要跳九尺,那更不行。應該怎麼樣呢?你平常準備,就按照一丈五來跳,如果一丈五能跨得過去,那一丈對你來講,就很輕鬆了。這是一個比喻。
「深期往生之人者」:深深地期盼著決定往生的人,在這方面是不願意有任何的閃失。你不能說「我馬馬虎虎就可以了」,不是的。
「應勤於取於決定之信」:就是在現生,平生的時候,往生在心中就落實下來。學聞教理,了解法義,對彌陀的誓願完全的信靠、決定,沒有動搖性。這當然都是鼓勵我們,要求我們去決定的信順。
有人強調說:「要達到某種程度的決定之信才可以往生。」不是這樣的。那是一丈五尺,你沒有一丈五尺,一丈三尺也可以跨得過去啊!只是說我們不能懷抱這樣的僥倖,因為有的人說「如果在信順方面,信願不堅固、不穩定的話,這是有僥倖,不確定因素」。我們既然要「深期決定往生」的話,就應當知道:「當知本誓,重願不虛,眾生稱念,必得往生。」你如果平時沒有起決定之信,在那裏搖搖擺擺的,那就是碰運氣了,帶僥倖了。到了臨終的時候,人家給你開示、引導,發起信願了,菩薩來迎接了,一塊石頭落地了,「哎呀!終於來了」。
我們念佛,等待來迎──每一個人念佛都等待來迎。可是,等待來迎跟等待來迎的心情又不一樣。有的人等待來迎,等得很苦惱、很焦急,「哎呀!到底會不會來呀?」這是一種等法;有的人等待來迎,是穩穩定定地在那裏等待來迎。我們所謂「決定往生」,就是很穩定的。就像我們坐在車上,我們也等著下車,不可能在在那裏擔心到站不到站,百分之百會到站嘛!百分之百會到北京。
昨天淨依居士也問我一個問題,她問的問題,往往都有一定的角度。她說什麼呢?「只要念佛就可以了嗎?怎麼到那個時候,她還有業障現前,還有鬼來找她?」她是講張蓮娣居士,說她平時念佛,願生心也不是很強。
我說:「念佛,只要念佛就可以,這個是沒有問題了。所謂念佛的內容就要有願生心,這個才叫念佛。如果念佛就是為了求病好,那其實是在念病啊!是念我們的身體啊!那個真正來講不是在念佛。念佛是念我要去成佛啊!求往生的心才順,才是真正念佛的含義。」當然,我們的行持是稱念南無阿彌陀佛,淨土法門也好,佛法也好,它是對機的教法。
比如在往生傳記當中,也記載有鸚鵡鳥,牠念佛也往生。你說牠有什麼信願行呢?牠也沒有什麼信願行,牠不就是念佛往生嗎?「自然之所牽」嘛!道理是這樣。這個鸚鵡鳥,牠也沒有願往生的心,同時,牠也沒有不願意往生的心。所以,牠念佛就隨順名號的功能和力用往生淨土。我們人不一樣,我們人的思維很複雜,我們有我們的主觀見解,我們不是信阿彌陀佛,就是不信(鸚鵡鳥沒有這個);我們不是願往生淨土,就是不願。所以,為了我們這樣的眾生,就要講信、願、行,這是對治的方法,因為你有不信,才講信。鸚鵡鳥牠無所謂信,那也不必要給牠講信,「哎!你要信啊!」牠也聽不懂;你說:「你要願啊!」牠也不懂。我們人,因為你不願意往生,你願意下一世投胎做人,你甚至不相信有因果輪迴、有下一世,或者是你希望兒子如何、孫子如何、發大財等等,才要發起我們願往生的心,激發信願,這樣的機才相順了。
像張居士,她主要還是為了她的病,她在最後的幾天也會喊,因為她,我也學了不少東西,她喊什麼呢?「阿彌陀佛哎,你快點把我接走啊!」她這種喊,跟我們上次講的姚春琳老居士那種想佛來接就又不一樣。她口頭上講的是一樣,內心裏邊想:「哎呀!我現在痛得要命,你怎麼讓我不痛就好了。」這個時候,哪個人一棍子把她打死了她都幹!但是,聽說阿彌陀佛接了就不痛了,她就這樣講。好,她一念佛,就是有好處,不痛了。不痛之後,她就幹什麼呢?又開始打閑岔了,院子裏的雞一叫,她說:「哎呀!某某人哪,那個雞你有沒有餵啊,牠都餓了。」她的女兒說:「到這個時候了,你還管什麼雞啊?」然後,好一點,她還給人家作媒,她說:「某某人,哪家的閨女要嫁給誰……」她還在關心這些事情。哎呀!我妹妹聽了,心裏就很不高興,說:「到這個時候了,你還關心東家長、西家短,這些所有的事,你就一抹布把它抹掉,就乾淨了,你只管念佛去往生!」她聽她這麼講,「是是是!」她內心裏邊就不是這樣。這樣的心,就沒有力量,弱。這樣跟佛的心光不容易感應。所以,她雖然在那裏念佛,鬼還照來。她沒有入彌陀光明的攝護不捨,這是她的業力顯現。不過,鬼一來,她就又警惕了,覺悟了,鬼一來,她馬上又念起來了。哇!那個時候,她的心就有抵抗性了。她用什麼心?用這個佛號來擋他,哎!一念,阿彌陀佛的光明就出來了,鬼就在外面不能進來了。所以,如果以她來講,如果願生心很真切的話,那不要等到臨終我們來助念,那決定在沒落氣之前,佛就來接她去往生了。所以,還把我們這一車師父,讓我們冒著酷暑跑去助念。不過還是功不唐捐,讓她達到好的效果。她是在中陰身當中,聽到開示,發起願往生心的。那時候她想到:是啊!這個時候管雞也管不上了,講話人家也聽不懂,作媒婆也沒有什麼意思了,還是到淨土去吧。
所以,平時的信願很重要。
淨依居士又問了第二個問題,她說:「我們現在講願往生,現在身體很好,講願往生、願往生,到後來我們自己有病痛的時候,是不是也會像她一樣,就只求病好,就不想往生了呢?如果到那個時候的話,那豈不是又完了?」
這也是個問題啊!身體好的時候想往生,到時候又不想往生了。
其實,如果真願往生的人,不會存在這個問題。如果到那個時候不想往生,現在也是在做樣子給人家看。她說:「那我不知道啊,到時候萬一不能往生呢?」我說:「那不存在。」你真願往生,到時候就越來越願意往生,越來越想往生,前面我們學過了嘛,「體力日減,喜往生之期漸近;餘命夜促,知娑婆之離不遠」。就好像肖居士要去北京看她女兒,坐上車,講她的願心──當然,她去看女兒,母女的情感,當然很願意去了。但是,坐上車之後,她也不需要每分每秒都記得說「我要到北京看女兒,我要到北京看女兒」,看女兒的心落實了、放鬆了,她還可以看看風景。
我們稱念南無阿彌陀佛,我們一心歸命於南無阿彌陀佛,反而這顆心安穩了,我們可以抽點時間來照顧小孫子,把我們的工作安排得有條有理。如果沒有安穩的話,那就很緊張了,反而做世間的事情也沒有穩定性。所以,有很多懷有自力心態、不瞭解有彌陀誓願仰靠的人,他就很緊張。為什麼呢?想去北京看女兒,但是車還沒坐上,當然很著急啊!買票啊,託人找關係。我們一旦乘上彌陀的誓願,反而很輕鬆,有一份安詳在當中。這個不叫放逸,這是有一份安詳。當然,我們還是念佛。同時,這個車也讓我們心中很穩定,不是說我們每時想到,仰憑彌陀本願的人,每聲每句都完全具足迴向發願心,「南無者,即是歸命,亦是發願迴向」,口稱南無阿彌陀佛,就是為了往生。
如果不是這樣的念佛,他心裏緊張,他每天一定會堅持說:「我這個念佛的功德,我還要迴向……」每一堂課要迴向,甚至每天要迴向很多次(都不必!),因為他是靠這個來提醒自己,「我是要求往生的」,他這樣反覆地提醒自己,也反應了他的一種怯懦、不穩定的心態。如果已經非常穩定地坐上了車,你就是百分之百,這趟車就是去北京的,你還要提醒幹什麼?「哎呀!車長,你別開錯啊!別開南京去了,我是去北京的。」提醒車長,提醒同伴,提醒自己,這些都不必要。這個是百分之百,「如是我聞」,就是這麼回事情。所以,我們是一種很安定的心去念佛。
同時,我們現在是這樣的心,如果越來越靠近北京了,過了天津了,肖居士心裏就開始:「哎呀!快了,就要見到我的寶貝女兒了。」因為過了天津就離北京不遠了;好了,又進了北京城了,播音員就說了:「還有二十分鐘就要到站了,請旅客們拿好自己的行李,準備下車。」這個時候,你的心就更加的踴躍,更願意要到北京了,不可能這個時候反而說:「我不願意下車了。」不存在!
我們願往生淨土的人就這樣,我們現在念佛,就是乘上了六字名號的車,到我們臨終的時候,閻羅王就化身為美麗的播音員:「某某凡夫眾生,人生的列車快要到站,極樂的淨土就快要現前了,現在請你帶好行李,向阿彌陀佛報到。」你要下車了,結果得了病了,什麼肝癌、肺癌、直腸癌、淋巴癌了……都來了,沒關係!「得病患偏樂」,你就高高興興地把行李拿下來,就等著火車靠站,一開門,馬上下去,啊,親友相見,慶喜何極。所以,越到這個時候,我們的心應該是越踴躍,越加的勢不可擋。
我這麼一講,她聽到,「對對對!是這樣。」因為這是我們心中最盼望的事情。
貪與厭
果然還有人到那個時候說,「阿彌陀佛來接引了,還放不下小孫子,還捨不得銀行裏的存款單,還捨不得自己的房子,捨不得自己的公司……」這些很明顯,沒有真實願往生心。這些東西──我覺得這些人,真的是!你貪心,好不好呢?貪心有人講不好。貪心其實很好,貪心要有點智慧就好,要貪大的,貪清淨,不要貪染污;貪大的,不要貪小。你想發財嗎?對啊!你成為阿彌陀佛就好了,沒有誰的功德法財大過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的極樂世界是黃金為地啊;我們就是要貪樂,我們都願意樂,不願意苦,對不對?你貪樂──貪極樂之樂就好了。你貪心都不會,只能貪小的,「哎呀!我只願意喝杯茶,只願意在這個人世間追求這一點點……」這個是不夠的。要貪愛功德,貪愛法樂,貪愛無上菩提果。雖然是貪,不名罪過,唯是功德。
淨土宗又講「厭」,「厭」本來是一個不好的心態,厭是厭惡、憎恨。可是,在我們淨土宗裏邊講厭,厭離娑婆,像在《觀經》當中講的韋提希夫人,他就是「不簡親疏,總皆頓捨」,「唯願世尊教我觀於清淨業處,我願往生,不樂此閻浮提濁惡世也,願我未來不見惡人,不聞惡聲」,她連皇宮這樣的一個地方、國太夫人這樣的一個身分,她都不要了;她的親生兒子,「哎呀!沒意思!要拿刀向我」,也不要了。她完全都放下了,對這個世界確確實實厭離了,也是太夠了!所謂「厭」是厭什麼呢?善導大師就講了:不善三業、娑婆世界所有的一切,通通厭捨,把它看透了,這是欺騙我們、誑惑我們的惡知識,讓我們生生世世在裏面流轉,沒有出來。所以,這樣的心,不僅沒有罪過,而且有功德。如果沒有厭離心,那決定沒有往生淨土的欣慕心了。下面這一大段是上人自述他的心路:
上人向予具以告言:
世人皆有因緣發道心,
所謂別父母兄弟,離妻子朋友也。
然,源空無此因緣,
法爾法然發道心,
故師匠授名而號「法然」。
「上人向予具以告言」:上人向我這麼原原本本地講。講什麼呢?世間的人,都是有某種緣分來發道心的,所謂發道心,就是出離心。什麼原因呢?比如說父母兄弟等亡故了,頓感人世無常。「哎呀!有什麼意思啊!我要去出家了,我要修行了,我要求生淨土了。」這樣的人就算不錯了。
「離妻子朋友等」:離開了,離別了,苦惱了,這樣來發道心,來學佛,念佛求生淨土──這已經很難能可貴了。我們可以講都是這樣子的。有哪一個生下來法爾自然就發道心?說「我就沒有這回事。我活得很自在,很瀟灑,身體也健康,家庭都很和樂,一切很隨順,我突然腦子一拍,我要修行了,要去解脫生死輪迴了」,不可能的事情啊!如果一切都很隨順,我們會越迷越深,紅得發紫,熱得發燙,人家都把你捧得像明星一樣,高高的,還要發心出家?「這個多好玩,多好啊!」那就執著了。法然上人說:
「然源空無此因緣」:菩薩再來就不這樣了。「源空不是這樣的,不是因為離別父母兄弟、妻子朋友等等」。
「法爾法然發道心,故師匠授名而號法然」:怎麼發道心呢?自自然然的。這個就是等流現前,我們佛教講的名詞叫「等流」,「等流」就是過去的業力,過去的一種薰習,今生自然而然這樣子,前世帶來的──淨土來的人嘛!所以,師父給他取名叫法然,「你法爾自然發道心,求出離,度眾生」,這是菩提心種子來的。
很可憐的是:還有很多人,別父母兄弟,離妻子朋友,走了一個又一個,他都一點覺悟也沒有。白天到火葬場送了一個最好的朋友,在那裏悲嘆兩句,回來繼續喝酒打麻將;明天撞了車了,自己半死不活了,「哎呀!撞車真的好險哪!要死了」,救活過來以後,繼續還是那樣。這樣的人,就是鈍根,太笨了。
出離之志至深之間,
信諸教法,修諸行業。
「出離之志至深之間,信諸教法,修諸行業」:法爾發道心,出離的志願,非常的深刻堅固,至深無比。這樣諸宗的教法,都在如饑似渴地拜讀學習;諸宗的行業,都是急走急作地在那裏勇猛修行。
凡佛教雖多,所詮不過戒定慧三學,
所謂小乘之戒定慧,大乘之戒定慧,
顯教之戒定慧,密教之戒定慧也。
諸宗之教修學,得出的結論:三學為綱宗。雖然法門無量無邊,但收攝起來,就是戒定慧,不過有小乘、大乘、顯教、密教而已。
然我此身,於戒行不持一戒,
於禪定一不得之,
於智慧不得斷惑證果之正智。
「然我此身,於戒行不持一戒,於禪定一不得之,於智慧不得斷惑證果之正智」:反觀自己,以佛法為明鏡來看自己(學佛最重要的是把佛法當一面鏡子來照自己,不是拿來照人家:「你看,你沒有持戒;你看,你沒有智慧;你看,你下三惡道。」你反過來照一下你自己!看一看。這個就是一個真實、實在的人。不是拿這個為繩子來衡量人家,然後,自己好像聖人一樣。不是這樣的。修行,學佛法都是對照自己)。上人在這裏講了,看自己怎麼樣?「然我此身」,通過這樣的艱苦努力的修行,這樣的以法為鏡子來對照自己說:「哎呀!於戒行不持一戒」,一條戒都不能持到;「於禪定一不得之」,四禪八定更沒有得到;智慧也沒智慧,只得到一些文字的東西,「不得斷惑證果之正智」(我們很多人他認為有智慧,人家也說他有智慧,那都是世智辯聰,邪智現前,或者是世間的這種學問,那不能叫「正智」)。正智,什麼叫正智呢?斷惑證果,能斷除惑業,證悟聖果,這個才叫正智。沒有啊!好,沒有怎麼辦呢?結果如何呢?
然戒行之人師釋云:
「屍羅不清淨,三昧不現前。」
又凡夫心,隨物易移,譬如猿猴,
實以散亂易動,一心難靜,
無漏之正智何因得發?
若夫無無漏之智劍者,
如何方斷惡業煩惱繩子乎?
不斷惡業煩惱繩者,
何得解脫生死繫縛之身乎?
悲哉悲哉!為何為何?
爰如予者,已非戒定慧三學之器,
此三學外,有相應我心之法門耶?
有堪能此身之修行耶?
求萬人之智者,訪一切之學者,
無教之人,無示之倫。
「然,戒行之人師釋云」:弘揚戒律的人師大德就這樣解釋說:
「屍羅不清淨,三昧不現前」:「屍羅」就是戒律,清淨戒律。如果持戒不清淨的話,不能得到三昧現前。那禪定怎麼樣呢?
「又凡夫心,隨物易移,譬如猿猴,實以散亂易動,一心難靜,無漏之正智何因得發」:戒沒有,定沒有,三昧不現前。定沒有,慧也沒有。凡夫的心是什麼樣的呢?「隨物易移」,隨著外在的事物容易移動。我們的心就是這樣子,所以,我們過得不安穩,人家一句話,可以讓我們跳;人家一句話,可以讓我們笑,而我們就那麼聽他的話,讓我跳我就跳,讓我笑我就笑,就這樣子的。然後給他打個招呼說:「哎呀!某某人哪!你讓我笑一笑了,騙一騙就高興了。然後一上當,就成了冤家。」我們講個故事,加點味道:
淨依居士的老公公,就是馬方圓的爺爺,他很幽默,他的幽默是一種特別的幽默。他怎麼回事呢?他平常跟張蓮娣兩個大概緣分不好,是冤家對頭,老是看不起她,說:「她還能到極樂世界?她能到極樂世界,那簡直是……」反正他認為是不可能的事情。張蓮娣生病了,我妹妹(淨依居士)就去給她念佛,方圓的爺爺馬老居士他就心裏不高興,說:「這麼好的事,跟人家講?」什麼意思呢?「這麼好的事情,你不要給人家(殺豬佬)講。」意思是要收起來,哪個不好,才跟她說。他不願意。我妹妹說:「哎呀!念佛嘛,告訴她也是好事情,你不要說你們現在是冤家,將來她走了,對你還有恩德呢!」「有恩德?她死了也好!留著害人,給鬼拉走了好多了。」他希望她被鬼拉走。我們那天念佛,不是鬼沒拉走嘛,他就說風涼話了,他說:「鬼把她拉走了也好,免得害人。」那天她沒走,他又講話了:「騙人,臨死了還騙人,把師父搞來一大堆人,我小鳳英(我妹妹在家裏面,一年四季她不出門,在念佛)四門不出,吃這麼大個虧。」為什麼呢?那天很熱,她每天去給她念佛。所以,他覺得他的媳婦平時四門不出,請都請不動,這次吃這麼大的虧,被她騙了,叫她去念佛,吃這麼大的虧──他老對她有意見。
那天我們去念佛,我們不是走了嘛,走的時候,他就笑咪咪的。我看他那個笑就不一樣。怎麼不一樣呢?他心裏不認為她能往生,不可能的事情。
後來,張蓮娣身心柔軟,面相很好。他原來不打算去,根本就不想去,他跟她兩個有過節。這個時候,我妹妹講,他是船頭馬上調過來,開始講好話了,他一看到她的往生形象很好,心裏很高興,他不願意人家講念佛不好,如果人家講念佛不好啊,他就有意見了,因為他對念佛有信仰了。他講什麼話呢,「這個事要是我來操辦的話,我讓他全家吃素。」他的意思,人家辦得不好。
我妹妹一聽,心裏說:「你又講假話,你當初就根本就離她遠一點,就不想去。」但是,還託著他,「對對對,要你來辦,那我們合作就更好了。」他高興了,笑咪咪的。
後來,有個人跟他辯論:「這個殺豬佬還到極樂世界去?不可能的事情!她殺豬又罵人,又怎麼怎麼樣,還能去什麼極樂世界?」
馬老居士講:「那你不相信的話,在家裏念佛,沒得孝帽子的味道是真的。」就是農村裏邊死了人要戴孝帽子、燒紙,一般有一種特殊的死人的味道。張蓮娣家裏就沒有這些。
他們就開始講別的理由了。
他又講了:「那死人念軟了,是真的咧!」
他們又開始在那裏講:念軟了,夏天熱,盤來盤去,把她盤軟了。
馬老居士就生氣了,馬上就說:「你們不要給我講,你們給我講,講的叫你氣得受不了。」
他們說:「我不氣。」
他講了一句什麼話?「我給你看了一個相,你啊,你又不是病死,你又不是上吊死,你是喝農藥死的,一瓶呷幹你還不夠,要兩瓶。」弄得對方很氣,氣的要命。(這一段到時候把它剪掉)這是講的一個笑話。
那怎麼講到這個地方來了呢?就說我們的心,我是舉這個例子,像對方這個人,他是有準備的,「你講,我不生氣」,但是,講了這個話,對方還氣得要命,「你怎麼這樣講我?」因為說他不是吊死,又不是病死,是喝農藥。他就氣得很。雖然簡單講了這麼一句,他就很氣。
就說凡夫的心,「隨物易移」,他做好準備了,說不氣,但是還是氣了,隨著外界環境而改變。
現在馬老居士念佛是蠻認真的。所以,我妹妹就對他說:「我說準了吧!小舅母死了,對你有恩德吧!她加持你,連她這樣的都能往生。」
他搖搖頭,「還真是,阿彌陀佛還真慈悲,殺豬佬都往生了。」在他心裏邊,他比她好得多。他說:「我還差不多,肯定也能往生!」
「凡夫心隨物易移,譬如猿猴,實以散亂易動」:我們的心,像猿猴一樣,很散亂,容易動,不容易靜,「一心難靜」。這樣的話:
「無漏正智何因得發」:「無漏正智」就是斷惑證真,「無漏」。我們一般人都是有漏了,「漏」,就比如說用一個盆裝水,但是底下有個洞,就漏下來了。我們修的功德就漏掉了,跑掉了。因為什麼呢?因為有煩惱。無漏正智,就密封起來了,功德全部儲存進去了。法藏菩薩五劫的思惟、兆載修行,他是無漏正智啊!所有的功德都儲存起來,逐漸圓滿。
「若夫無無漏之智劍者,如何方斷惡業煩惱繩乎」:如果我們沒有無漏的智慧──智慧像一把寶劍(像文殊菩薩的塑像,就佩戴一把寶劍,這個劍代表智慧,用智慧的劍,就可以切斷惡業煩惱之繩),煩惱惡業像繩子一樣,把我們捆住,如果沒有這把鋒利的寶劍,只有捆著你到閻羅王那裏去。這把寶劍有兩種,一個是我們自己修行,開發自性,自性覺悟之後,以自性智慧的利劍,斷除惡業的煩惱繩。第二個,就是靠阿彌陀佛的六字名號,所謂「利劍即是彌陀號,一聲稱名罪皆除」,六字名號的寶劍是阿彌陀佛所掌握的,我們被捆得緊緊的,但是,只要我們一口稱南無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在極樂世界就手起刀落,一把光明的劍就射來了,然後,我們身上的煩惱惡業繩就齊刷刷斷掉了,就這麼快!而且我們是一點點的皮毛都不傷害,這就是阿彌陀佛的巧妙了。假如說我們被盜賊捆起來了,我們的親友來搭救我們,他一劍砍下來,把繩子砍斷,說不定把我們的皮肉也砍壞了。但是,阿彌陀佛不會犯這種過失,他的劍,分寸、尺度掌握得剛好,像用鐳射描準一樣,剛好到那個分寸,不傷一點皮毛。所以,念佛,唯百利無一害。
「不斷惡業煩惱繩者,何得解脫生死繫縛之身乎」:惡業煩惱之繩把我們緊緊地捆綁,這個不斬斷的話,我們怎麼能解脫呢?被繫縛了,怎麼能有自由之身呢?不可能的事情。
「悲哉悲哉!為何為何」:苦惱啊!悲嘆啊!怎麼辦哪?怎麼辦哪?一個有真實道心的人,這個時候,他的心很苦啊!什麼是最大的苦?一個求道的人,在沒有看到解脫的希望之前,他的心簡直像抹布擰的一樣,非常的苦!世間人的苦惱,可以用世間的東西來麻醉,比如說:「我苦惱了,我出去跳跳舞,我出去遊玩一下。」還有的人,有個怪毛病,他一發脾氣,就把家裏的錢,大把地拿到商店去買東西,他一買東西好像就高興了(這樣的人,你們見過沒有?你們是不是這樣?有的人有這個癖好);有的人一發脾氣就摔東西。但是我們學佛的人,這些對我們沒有麻醉作用,所以,心裏面的苦惱沒有辦法解脫。所以,苦惱啊!苦惱!
苦惱的人有福了,佛要救你了。《觀經》講:為煩惱賊所害的人,說出苦惱法。如果你體會不到苦惱,那就像七八歲的小孩子,像世上的少男少女,身體健康、前途光明的樣子,他體會不到苦惱,那他還是懵懵懂懂。
「苦能啟覺」:苦惱能啟發我們覺悟,知苦就求離苦的方法,你求離苦的方法,就能得離苦的方法,所求隨意。在佛法當中,只要你有這一份真誠去求,沒有得不到的。所以,苦惱,苦惱,苦惱就要轉換了,就有跳板了。這裏說:「悲哉悲哉!為何為何?」流著淚:
「爰如予者,已非戒定慧三學之器,此三學外,有相應我心之法門耶」:「哎呀!像我這樣的人,我已經不是學戒定慧三學這樣的根器了。」此路不通,還有沒有別的方法?除了戒定慧三學、以無漏正智斷煩惱繩而解脫繫縛之身這樣的方法之外,還有沒有我的解脫方法呢?如果沒有,那毫無辦法。「我的心像猿猴一樣實以難禁,持戒不清淨,無漏正智不能現前,那是我力所不能及的法門,唯願大悲的佛陀,唯願慈悲的菩薩,示我正路,告訴我有沒有?即使修不成戒定慧也可以解脫生死輪迴、乃至成佛的法門,有沒有?」
一切智者釋迦牟尼佛,大慈大悲、大雄大力本師釋迦牟尼佛,來此娑婆世界、五濁惡世,正是為了這樣的苦惱眾生示現成佛。來告訴你說:「有!彌陀的誓願──念佛的法門。」
所以,當我們的心在渴求,當我們的心在淒切流淚,當我們的心在那裏悲嘆,在那裏嘆息,就如同善導大師在二河白道喻裏面所形容的「住亦死,去亦死,後退還是死」,「三定死」的境界,這個時候就會聞到彼岸的呼喚聲,聞到此岸的發遣聲。所以,這個叫做「機」,把我們的機發動了,「機」就是機關。
如果是一個驕慢的人,他認為自己能修行,他不知道自己是定死無疑、必墮三惡道這樣的根機,他還不是淨土的機,他的機沒有成熟。
「有堪能此身之修行耶」:其他種種的修行,都要難行苦行。不要說三大阿僧祇劫,就是三輩子,我們都修不來;不要說三輩子,就是三年也很困難;不要說三年,三天不吃飯、不睡覺,這樣的修行都困難!那麼,有沒有能夠堪我這樣的人修行呢?我此身能堪的修行呢?有這樣的法門沒有?持戒,甚難甚難;禪定,摸不到門徑;智慧,不能開無漏正智,「心行處滅,言語道斷」,無法把捉了,「大乘第一義空,曾未措心」啊!沒有辦法,那麼我身能夠修行的是什麼法門呢?有沒有?如果有,寶此一行(但是,有的人,把這麼好的法門送給他,塞到他懷裏去,他還小看,他還不要,可惜啊!可憐啊!可悲啊)!
「求萬人之智者,訪一切之學者,無教之人,無示之倫」:為了求得出離解脫之道,遍訪當時的名匠善知識,說:「有沒有像我這樣的根機──戒定慧三學不堪之人能夠修行的法門,能夠解脫的法門。」別人都說:「哎,那沒有。要有就是戒定慧,只有這條道路。」所以,多麼的絕望!
所有的善知識問遍了,沒有示於這樣的解脫之道。那怎麼辦?
然間,嘆嘆入經藏,悲悲向聖教,
手自披之見之:
「嘆嘆入經藏」:「哎呀!如何?生死大事,不能就此放下啊!不能就這樣的終了啊!沒有解決啊!」所以,悲嘆又悲嘆。進入一切藏經裏邊,再來翻。
「悲悲向聖教」:打開來再看,「有沒有我的解脫之道?」所以,讀經要有眼睛,不是在那裏讀名相,「這是什麼名詞?查查字典,我背了以後,將來可以講給別人聽」,不是的。「看了這個能不能解決我的問題,我馬上就要死,能不能讓我解脫生死輪迴?」這樣翻,以這樣的眼睛來看。
「哎呀!戒定慧做不到。哎呀!六度萬行,不是我的根機。」一遍,一遍,翻來翻去,在那裏尋找解脫之道。這就是有道心。
「手自披之見之」:親自來披閱,來拜讀。好!眼睛一亮:
善導和尚《觀經疏》云
「一心專念彌陀名號,
行住坐臥,不問時節久近,念念不捨者,
是名正定之業,順彼佛願故」之文見得之後,
如我等無智之身,偏仰此文,專憑此理,
修「念念不捨」之稱名,
備「決定往生」之業因,
非啻信善導之遺教,
亦厚順彌陀之弘願,
「順彼佛願故」之文染神留心耳。
塵埃落定了,生死大事解決了。在哪裡?在這裏!善導和尚《觀經疏》這樣講了:「一心專念彌陀名號」,這個是我們做得到的,沒有要求你一定戒定慧呀,是「行住坐臥,不問時節久近」,這是我身所堪之行啊!「念念不捨」,口稱南無阿彌陀佛,但以口稱名號之力,得遂往生淨土之果。是名「正定之業」,這個是決定往生之業。一得往生,則高登九品,俯謝娑婆,直攀佛果,連小乘羅漢之果尚且不顧,何況人天之果報?連大乘菩薩之歷劫修行,直超而越。
所以,這個地方,法然上人第八遍拜讀善導大師《觀經疏》在這裏見得他本人(也是見得我們一切造業凡夫)的往生之道,在這裏把這扇門打開了。
前面戒定慧三學的門,對我們來講,都是緊緊關閉的。而這裏正定業之門,「順彼佛願故」,打開這扇大門。然後,以這樣的大慈大悲之心、大雄大力之勇猛,開顯出淨土宗。把善導大師的教法完全展現,和盤托出,才有我們今天瞭解這個法門,而在這裏懇切稱念南無阿彌陀佛。
祖師的恩德啊!當時的那種淒切的、泣血的心路歷程,都是為哪種人?都是為我等啊!前人開闢了這樣的道路,我們就順此道前進。
見了這條文之後,法然上人就講:「像我這樣無智之身,我就依靠這條文。」佛法的法門很多,八萬四千法門,你隨便找一個法門能夠修行,你都能解脫生死輪迴;如我等無智的造罪凡夫,哎!我們就偏偏憑這條文,偏偏憑這個法門,專憑此理,這是什麼道理?「順佛本願故」,沒有別的道理,阿彌陀佛的本願就是如此。造罪凡夫,專稱佛名,以彌陀本願不可思議之力,而導入淨土。
「修念念不捨之稱名,備決定往生之業因」:「念念不捨」,每念每念的念佛,每念都備一個決定往生的業因,每念每聲都決定往生,這個叫做「備決定往生之業因」。
「非啻」:這樣,不僅僅是只信善導和尚的遺教(因為善導和尚已經入滅了),而且是厚順彌陀的弘願,非常的貼切、吻合,隨順阿彌陀佛的弘願。
「『順彼佛願故』之文染神留心耳」:這段文在我的心識當中,深深地留下了烙印,凡心與佛心成為一體啦!彌陀的弘願,染心染肝啦!既然彌陀的心願落實在我們心中,那真的是除此之外,其他都看不上了。真的是念佛的人,說實在的,其他的,有什麼能看得上?一個,我們做不來,再一個,我們也看不上。「你修行禪定……」「禪定留給你修去。」所以,祖師講:「八萬四千行,饒於他人行。」
其後又披慧心先德《往生要集》之文云:
「往生之業,念佛為本。」
又見慧心《妙行業記》之文云:
「往生之業,念佛為先。」
善導和尚之文見到之後,所謂「祖祖同心,別無二道」了。
什麼叫「念佛為本」呢?念佛是根本,其他都是枝末,可有可無,做不來,沒關係,唯要念佛。
什麼叫「念佛為先」呢?念佛第一,其他的可有可無。這個就是抓住根本和實質。雖然是簡單的八個字,這個是落地有聲。如果這八個字我們能深切領解的話,那我們對這個法門就能牢牢地掌握。
覺超僧都問慧心僧都云:
「汝所行之念佛,是為行事?
是為行理?如何?」
因為慧心僧都在當時是很有名的大德,全國有名望的大善知識。那人家就問他:「慧心僧都,你的念佛,你是事相上的念佛呢?還是理性上的念佛呢?」所謂「行事」就是在事上面;「行理」就是悟得真如法性之理,法性清淨之理,一念不生之理,這樣念佛,那樣念佛。他們都認為說「大概慧心僧是行理的念佛」,所謂「理一心不亂」,大概這樣講。
慧心僧都答云:
「心遮萬境,是以我但行稱名也,
往生之業,稱名尤足。
大善知識講話,就有一種喝水倒流這樣的一種氣勢(據說張飛在橋上大喝一聲,河水馬上就倒流回去了)。善知識講話讓我們很穩定,當下落實下來。他說什麼呢?「心遮萬境」,以我們的心來講,萬境都被浮雲遮住了,我們不能夠清淨顯現,不要說「一念不生」,這些都做不到。所以,以我們這樣的根機,「但行稱名」,「我就是只是稱念這一句南無阿彌陀佛六字名號」,這樣就有所不足嗎?沒有。
「往生之業,稱名尤足」:要往生淨土,稱名就夠了,何必搞那麼囉嗦呢?所以,底下自己講:
依之,一生念佛,
勘其員數,二十俱胝遍也。」
依這樣「稱名尤足」之念佛,我這一輩子念佛(慧心僧都也感到頗為自豪地說),把我念佛的數字加起來,總共超過了二十俱胝遍。一俱胝是多少?我還不曉得,大概是多少億了,多少多少萬遍。有名的大善知識念佛都是記數,慧心僧都記數,法然上人記數,道綽大師記數,善導和尚也記數,我們也要提倡記數。
(南無阿彌陀佛)
南無阿彌陀佛。請大家翻開《法然上人全集》第467頁。
這篇「示聖光之法語」,還有底下幾句話。
前面是上人說明自己求道的一個過程。先學聖道諸宗,習學戒定慧而不得解脫之道。入善導和尚《觀經疏》和慧心先德《往生要集》而進入念佛之門。467頁的第二行開始。
然則,源空隨大唐善導和尚之教,
任本朝慧心先德之勸,
稱名念佛之勤,長日六萬遍也。
依死期漸近,又加一萬遍,
長日七萬遍之行者也。
法然上人就說:「我源空是隨著大唐的善導和尚的教導,任本朝慧心先德(就是日本的慧心先德,因為時間比他早了,就是慧心大師)之勸。」任他的勸導,法然上人每天念佛是「長日六萬遍」,平常就是這樣子,每天是六萬遍,長期不懈倦。
「依死期漸近」:年紀大了,「年紀大了嘛,老了,你少念一點吧」,不是。死期漸近,「又加一萬遍」,每日七萬遍。
有人肯定會講了:「你念佛念那麼多,肯定往生不安心,越近死期了,越害怕,所以,又加一萬遍。如果安心的話,就不用念那麼多了。」不是這樣子!是嚮往淨土之心,越加的欣慕切願,所以,又加一萬遍。
念佛記數,從我們淨土門來講,提倡念佛記數的,道綽大師在山西的時候就發明了念佛珠,原來的是用豆子記數,念一聲佛,數一粒豆,這樣很不方便,那時候記數都是按多少石,「某某人,你今天念了多少佛了?」(他們見面就相互問一下),「我今天念了一鬥佛。」「我今天念了一石佛。」「哎呀!我今天念的少,只念了一籮。」道綽大師覺得很不方便,就發明了念佛珠,念佛拿念佛珠記數。
有人寫信問慧淨法師念佛要不要記數。慧淨法師就說:懈怠者要記數,或者定時,或者定數。如果念佛已經形成習慣了,不記數也可以,「任運轉故」。「任運轉」就是無所謂記數不記數,一天到晚就是念佛。這樣是比較少的。
記數,有記固定的數目,也有記時間,比如「我念一個小時、兩個小時、半個小時……」記數,目的在哪裡呢?是要達成念佛相續。
往往有人記數,就形成一種套路一樣,這樣也不太好。比如我是一天一萬──法然上人講了:一天一萬,不是一個小時、兩個小時念完之後,然後去玩。不是這樣的。是要從早到晚慢慢念,這樣就是念佛相續,不是說「我今天念一萬佛,我就把時間抽出來,坐那兒念完了,剩下的就不管了」,而是通過這種方法達成相續念佛。
也有的蓮友年紀比較大,定的數字比較高,好像自己心裏覺得說「我定了三萬,感覺到比較光彩一點」,這樣時間又不夠,年紀又比較大,念得很快、很急,為了趕這個數字。這樣不好。這樣,你心裏邊就不是在念佛了,反而是在數字上面,而且,念得心跳會加快,可能會念出心臟病。
就是依我們的體力,依我們的時間,定一個數字。比如像我來講,七月十四號我就念了不少,記下來了。早晨四點半到五點十分,念了一千佛。怎麼就念了一千佛呢?四點半到五點十分,按道理講是四十分鐘,應該不止念一千佛的,四十分鐘的時間,一打板就起床了,起床就是念佛,隨著我們了,一般到五點十分上殿之間都是念佛,不管做什麼事,早晨很清淨的,這期間念了一千佛,肯定是有(我也沒有詳細記載,肯定是想了別的事情,又安排了什麼事情,這樣觀察下來,這裏是有水分的);六點十分到六點四十,這是吃早飯的時間,念了一千佛,這樣就覺得比較安心,哎!這一段早飯時間,因為我吃早飯的時候,我就會拿著念珠下去,一般走到齋堂門口,念了兩百多句(三百句不到),到了裏邊的時候,我會把這三百句念完;然後吃飯的時候就念佛,吃飯大概十幾分鐘,我估計一般會念個三百句到四百句的樣子,因為吃飯容易忘紀念佛;吃完飯往回走的時候,又把念珠拿起來,大概也念個三四百句。這樣,吃一頓飯,就可以念一千聲佛,不然的話,這個時間就浪費了(這個時間念一千聲佛,也是搶回來的);接下來審看宗章師父做的片頭,又接待訪客,然後還有什麼事情。這樣一天下來,就知道做雜事是多長時間、念佛有多少遍、讀書花了多長時間、整理教典花了多長時間。
我們其他人也是一樣的。如果大家有這個心的話,就會時刻關注自己的心。比如說像今天早晨,大家在裏邊裝信封,如果能念佛的話,或者我們自己打定一個主意,可能我們不能在這半個小時的時間裏都是相續念佛,半個小時,依我的速度,大約兩千聲佛。這一段時間,如果你是有念、有沒念,形成習慣了,就知道:「大概我這一段時間只念了一半時間的佛」,或者「念了三分之一時間的佛」,你就打一個折扣,這半個小時算一千佛,倒不是說這個數字要記得多準,「剛好一千聲嗎?不會是八百聲?還是一千一百聲……」就是時刻提醒自己念佛。
十四號這樣下來,雖然我沒有特別的時間來坐在那裏念佛(除了早殿、晚殿、正常的活動之外),十四號就念了一萬九千佛。十五號是兩萬兩千佛。這樣,就心裏覺得一天過得蠻充實的。
有的人覺得:「兩萬多聲佛,怎麼念啊?一天還要看這麼多書,幾個小時,整理《感應錄》花了三個小時,看片頭花了三個小時,接待人又花了一個小時,共修早殿、晚殿又花了三個小時,其他事情又花了很多時間,那你這幾萬佛什麼時候念呢?」這幾萬佛,就這麼念出來的。不然的話,你這一天就沒有佛念了。所以,這個也可以供大家參考。
這張表格拿下去以後,我要把它再調整一下,大家發心出家的,你們就當作是家庭作業,到時候每天交過來,我一看,你這一段時間幹什麼呢?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做了什麼事情?算下來只念了五千佛,你幹什麼呢?「師父,我也不知道幹什麼。」
上人又告言:
有我所造之書,
所謂《選擇本願念佛集》是也,
欲以此書秘傳汝也。
這要說明一下,在法然上人的時代,《選擇本願念佛集》沒有廣泛的流通。為什麼如此呢?因為《選擇集》的宗旨是講專修念佛,宗旨非常鮮明,確立淨土宗。法然上人是怕人家對教理方面誤解,怕人家誹謗,所以,當時沒有在世流傳。對於他的弟子,教理的法文就傳給他們,所以叫「密傳」。「密傳」倒不是說是秘密。
爰弟子某甲,低頭舉手,
合掌恭敬,跪以受之畢,
歡喜餘身,隨喜留心,
伏以難報,仰以難謝。
非啻傳義理於口決,
復被授造書於眼前;
解行有本,文義已足。
這個都是日式漢語,大致就是講聖光他因為法然上人授書給他,他很恭敬,非常歡喜,仰天伏地都難以報謝。「伏」就是臉朝下,低著頭,難以報答;仰起頭也難以報答……不管怎樣的動作、心情,都難以表達這種謝意,覺得不光是平常教導我們,以口決來傳達義理,而且把經文法句總結在一起,造這一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