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論淨土之開宗
一、 諸宗興起之大背景
佛教傳入中國約始於東漢初(公元一世紀初),迄至南北朝(約公元六世紀中葉),總五百餘年可稱為「經典傳譯」期。此一時期固以經典傳譯為主,一方面隨分研習、弘傳,一方面完成了佛教作為外來宗教與中國本土文化的融合。
至隋唐時期,油然勃興之諸宗創立,使佛教一掃「外來」之氣息,而成為「本有」之信仰,普及於上自帝王、下至庶民之間;其開出燦爛之花,結為豐碩之果,不僅深遠而持久地影響著國民之精神,且遠布他邦,福蔭異域,成為佛教世界化之成功典範。
然而佛教在其祖國印度,並沒有所謂的宗,何以傳至中國,此時盛行諸宗之創立?
推其大端,有如下主客兩方面。
從客觀來說,佛教從印度傳入,而大聖佛陀隨機施教,法門萬差,或有此處褒讚而彼處貶毀,一時盛揚而一時過抑,乃至乍見有似水火不容、矛盾相反者。同時,經典傳譯並無系統次第,但因初期經法尚未完備,整個佛教重心乃在於經法傳譯及生根本土方面,之於諸經法之間的關係,既非重點關注,也不到系統整理的時候。及至隋唐時期,印度佛教之一切法門已悉移植於東土,且普遍弘傳,此時如果不對諸經法之間的相互關係做系統的歸納整理,以探求其內在統一性,欲求更廣泛而深入地弘揚,必將陷於理論上的混亂,或欲信者無所適從,或已信者執自非他,乃至相互排毀;而弘法者雖欲各各專弘自有緣之法,然若不能融通一切佛法,而予他法以合理的定位及解釋,勢必招致來自他法者之妨難,障礙法門之弘通。
從主觀來說,此時佛教來至東土已經五百餘年,隨著代代譯經、弘傳事業的推展,其在教理研究及人才培養方面皆有了深厚的積累;佛教在這塊新土地上生根、發芽,茁壯成長,透出無限生機,充滿無窮活力,正以前所未有的自信跨入新時代,必欲全面展開大聖佛陀的教法,以利濟芸芸眾生。
總之,形勢要求必須對一切經法作系統之闡釋說明,而當時之教界也已做好了充分準備。先由諸家「教相判釋」學說之盛行,並繼而掀起諸宗之成立。所謂教相判釋,簡稱「教判」,或「判教」,亦即對佛說一切教法,進行分類判別,建立整體有序之體系,以安立一切法門;以此為基礎,探求佛陀一生無數之說法中,其自心所最欲願說之法門——所謂出世本懷,即選擇此以為自宗所主之法門而極力弘揚之。此即諸宗興起之大概。
因諸宗各自立場不同,認識角度有別,故對同一佛陀所說之法,產生不同之教判,而有不同之主張,實屬自然。比如橫嶺側峰,雖隨人不同,但同為廬山之境;今各家之教判也如此,但求自宗之融通,不妨他宗之有別。
由此天臺、華嚴、禪、密等諸宗,於隋唐一代皆告成立,各契機緣,共宣一化,恰如百花齊放,共榮一春。
可知,宗派創立本源於教判,若無教判,即無立宗。欲瞭解一宗之思想主張,必須從瞭解其教判入手。
二、 淨土開宗之條件成熟
考察淨土一宗之創立,上述歷史大背景具體表現為二項條件之成熟。
一、主觀條件之成熟。亦即法門淵源。先,有關彌陀淨土法門之《無量壽經》、《觀經》、《阿彌陀經》、《往生論》等經論已翻譯完備,並流布研習,普受信仰;繼有北魏曇鸞大師(公元四七六——五四二年)祖承印度龍樹菩薩「難易二道」之判,作《往生論註》解釋天親菩薩之《往生論》,極為創見地發揮彌陀他力本願之旨,充分展示天親之衷懷,奠定淨土教理之根本基石;繼有隋唐道綽大師(公元五六二——六四五年)祖承曇鸞大師之教,大展法化,復撰《安樂集》,判一代佛法為「聖道」與「淨土」二門,而約時就機,勸歸淨土。
二、客觀條件之成熟。當時教界普遍關注《觀經》,紛紛作疏註解,引用說明,但都站在聖道法門自力修行的立場,不但不能正中佛說《觀經》的本意,而且由於誤解很多,阻礙淨土法門的弘傳。在此情形下,如果不能站在淨土法門的本有立場,也就是彌陀他力本願的立場,對淨土法門作出系統、標準、權威的解釋,將見極樂門閉,往生路塞,彌陀光明不現,眾生常沒大苦。
此時此機,必待聖人之出,乃能撥迷雲而見晴天,濟眾生以乘慈航。終於,西方極樂教主阿彌陀佛,從大心海來化,應現為唐善導和尚,親開淨土一宗,廣濟苦惱群萌。
三、 善導應現與淨土開宗
善導大師(公元六一三——六八一年),世稱彌陀化身,現身證得三昧,每念佛一聲,即口出一光,聲聲相次,光光不絕,故被當時皇帝尊稱為「光明大師」,化導普及於萬類,宗義妙冠於古今。然則本地既是「諸佛光明所不能及」之無量光佛,化身還成「諸師釋義所不能比」之光明大師,宜其然也。
如上所述,當時淨土教門正處在彌陀本願教理漸臻成熟,與他宗行人對淨土法門多有誤解之雙重因緣的激蕩之下;大師之應化,正懷有揚清蕩濁、立教開宗之使命。
因《觀經》為當時教界最所關注,亦最為誤解之故,大師即疏釋《觀經》以展開淨土教門。下筆之先,大師即殷重對告三世諸佛、釋迦佛、阿彌陀佛,標心結願,言:
某今欲出此《觀經要義》,楷定古今。
更於〈玄義〉之初「歸三寶偈」中,表達其「依教開宗」之志,言:
今乘二尊教,廣開淨土門。
此視為大師「開宗宣言」、「開宗偈」,《觀經疏》亦即被視為淨土宗開宗之疏。其意趣深遠,短筆難舒,簡言之:大師依釋迦、彌陀二尊之教,撰《觀經要義》四帖之疏,楷定古今諸師之謬解,大成淨土之教門,普納一切凡聖善惡,齊稱佛名,齊乘佛願,齊入報土。實是廣大開闊、宏偉奇麗之淨土門也!
凡一個成熟的宗派,必有其完備的教判體系及行法規範。
今善導大師在其師道綽大師(公元五六二——六四五年)將一代佛教大分為「聖淨二門」的基礎上,更於淨土門內細判有「要門」、「弘願」二門(見善全二二頁《觀經疏》.〈玄義分〉之「序題門」)。弘願即是「彌陀本願,一向專稱」,是為淨土一門不共之特質,獨立之骨髓;要門即「定散二善,迴願求生」,因其行法全同聖道諸宗,趣向即歸於淨土,故能善接聖道諸宗行人,巧入淨土一門,而成為聖道轉入淨土之重要門戶。由此要門之判立,不僅突顯弘願之真實,更能總攝聖道諸宗一切行法,齊入淨土之門,可謂慈悲善巧,智慧方便,無以復加矣!由此,淨土一宗之教判臻於圓滿,收放自如,開合無礙,廣吞萬機,導歸一實。
又撰《觀念法門》、《法事讚》、《往生禮讚》、《般舟讚》等四部妙著,教示淨土之行儀。由此教行二門之完整齊備,淨土一宗巍然建立,闊步大方,普濟群靈。
四、 楷定古今之宗義
所謂「楷定古今」:「古」是「古說」之意,指善導大師以前疏釋《觀經》之淨影寺慧遠(西元五二三——五九二年)、嘉祥寺吉藏(公元五四九——六二三年)、天臺宗智顗(五三八——五九七年)等之論說;「今」是「今說」之意,指大師之時代繼承淨影、嘉祥等論說之人及攝論家之說。大師諱號示尊,統稱以上諸人謂之「諸師」。「楷」是楷正、規範,「定」是決定義理之是非;亦即決定義理之是非,作為後世之範本謂之楷定。
大師楷定之宗義,展開即一部四卷之疏,卷收則納於二句,即「本願稱名,凡夫入報」,分為四點:
一、本願。諸師判釋淨土,皆立於眾生自力心性之立場,未能立於彌陀他力本願之立場。即此一錯,通盤皆錯。今大師楷定之,故說「本願」。
二、稱名。諸師以往生淨土之行,實相最勝;縱不能契證實相,以淨心定觀為最勝;縱不能淨心定觀,以淨業三福為最勝。若勤修此等定散諸善,迴向求生,乃爾可能;而以稱名為最淺、最劣之行,往生不定。此則全然不知彌陀本願之旨。今大師楷定之:往生之業,稱名最勝,是「正定業」,必定往生,因順彼佛因中本願故;餘行雖優,若比稱名,全非比較。故說「稱名」。
三、凡夫。諸師以往生極樂,聖人為本,上品往生是大乘聖人,中品往生是小乘聖人,下品往生雖收凡夫,必當過去多生累積多善,又須發大菩提心,乃可往生;若常沒位中煩惱凡夫,不發大菩提心,勤修福智,斷難往生。如此則彌陀空垂寶手,凡夫頓失希望。今大師楷定之:九品皆是凡夫,往生只憑佛願。極樂教門,凡夫為本;彌陀本願,苦機為先。言:「諸佛大悲於苦者,心偏愍念常沒眾生,是以勸歸淨土。亦如溺水之人,急須偏救;岸上之者,何以濟為。」故說「凡夫」。
四、入報。諸師依聖道修行自力斷證的次第,判菩薩生報土,羅漢生有餘土,凡夫縱雖往生,或說只在化土,或說為最低級的「凡聖同居土」,隨功行大小,有品位高低,然絕不可能往生報土,因報土高妙,只有破無明的大菩薩才能往生,羅漢尚且不能往生,何況凡夫。今大師楷定之:垢重深重之凡夫,但稱佛名,與豁破無明大菩薩,平等往生彼佛報土,乃由同乘彌陀願力故。故說「入報」。
「本願稱名」之義,善導大師《觀經疏》(善全三一七頁)結論言:
望佛本願,意在眾生,一向專稱,彌陀佛名。
「凡夫入報」之義,善導大師《觀經疏》(善全五五頁)以問答釋言:
問曰:彼佛及土,既言報者,報法高妙,小聖難階;垢障凡夫,云何得入?
答曰:若論眾生垢障,實難欣趣;正由托佛願以作強緣,致使五乘齊入。
五、 問答釋疑
問:人皆念佛,但勸稱名,於義已足,何必強調本願,驚世之耳,起人之疑?
答:誠然,但能稱名,知往生一定,不起他思,自然契符本願之理,所謂暗合道妙,潛通佛智。但如此之人極為稀有,雖稱名,若不明了彌陀本願之理,皆以為:稱名只是淺行,往生不定;若能更修餘勝行,則往生一定。如是心中起疑,競趨雜行,最終漏失往生。若知稱名是彌陀本願所選擇之行,順彼佛願故,雖任何罪業深重、善根薄少、修行無力之人,只要稱彼佛名,即乘彼佛願力,往生一定,則能心安、滿足、專一、相續,決定往生。故今為示本願之理,令行人安心,須說「本願」。
又說「本願稱名」為區別「持戒稱名」、「清淨心稱名」、「發菩提心稱名」等。稱名雖同,而彼等於稱名外別加種種行故,皆非單直稱名。
然持戒、清淨心等行,本與稱名不相關涉,今強扭相合,以為「必非如是,雖稱名不能往生」,如此凡情測度佛智,視萬德洪名如裂縫漏器,不能盛荷罪障之體,乃強以凡夫雜毒之善、虛假之行而欲膠合之,既違逆彼佛大悲本願,不順名號自然法性,豈得「自然之所牽」之用?今說「本願稱名」,本願即是稱名,稱名即順本願,全機全法,生佛一體,不論自身善惡,但憑名號功德,不假一切人為造作,即是如實修行相應,不違彼佛大悲本願,能順名號自然法性,往生淨土。
既知此理,則一切持戒、清淨心、發菩提心人,皆可仰憑本願而稱名,稱名皆順彼佛本願,因彌陀本願不簡擇故。彌陀本願既不簡擇造罪之惡人,豈妨大小乘、世間善人?然如唱「持戒稱名」,則無戒、破戒之人排拒在外;唱「清淨心稱名」,則貪瞋不淨之人又絕往生之望。如是若對「稱名」有任何前定,皆有防礙於稱名行,非如實修行相應故,今故須說「本願稱名」。
法照大師言:
彼佛因中立弘誓,聞名念我總迎來,
不簡貧窮將富貴,不簡下智與高才,
不簡多聞持淨戒,不簡破戒罪根深,
但使迴心多念佛,能令瓦礫變成金。
《大經》既說「震法雷,曜法電」,彌勒自述「聞無量壽佛聲,耳目開明,不敢有疑。」則一切固蔽於我執我見、安然於如聾如盲之凡夫,尤其需要驚動之。
問:罪障凡夫,但能往生,即已千足萬足,何必論其入報、入化?
答:若能安愚念佛,自不必論,十即十生,百即百生,及其往生,自然歸於報土,頓證無生。
然諸師既依聖道自力修證之理,判凡夫只能往生化土或說凡聖同居土,不可能生報土,然而使不可能往生者能得往生,使不可能入報土者得入報土,正在彌陀超世之願功。而今大師開宗立教,如不對破諸師誤解,顯明凡夫入報之理,何能突顯彌陀超世願力?若不顯彌陀願力,則凡夫之人如何安心?既不能安心念佛,則無由乘彌陀願力強緣,又如何能得往生?
如諸師之判,往生究竟決定於自力修功,如同考試,擇優錄取,劣者淘汰;然煩惱熾盛之凡夫,面此大考,誰能安然?故盡一生,雖稱佛名,不知仰托佛願力,空然疲於自力行;雖求往生淨土,而以聖道法門伏斷煩惑為標準:縱雖不能斷煩惱,亦當伏住煩惱;縱雖不能全伏不起,也當少分、少時降伏煩惱。故有「雖稱名,不能一心不亂不能往生,心不清淨不能往生,功夫不能成片不能往生,不能有把握保證臨終正念不能往生,不能嚴持淨戒不能往生,不能勤修福智具足多善根福德因緣不能往生,不能發廣大菩提心不能往生……」等等之說。然竊思自心,妄波洶湧無一刻之靜,雜染惡念相續不停;平生康健之時,心念已如風中輕毛,無向亂轉,何能保證臨終四大分離之時正念分明?起心動念無非自私自利,一生經營但只為妻為兒,有誰能發真正利他大菩提心?人人悲罪業深重,誰敢誇我善根具足?五欲在前,頓忘因果;名利關頭,誰肯剎車。貪瞋所纏,進善之心,如以瘦驢駕重車,令攀峭岩,雖策而不前;魔鬼所誘,趣惡之念,似急流縱赴深谷,欲止而不能。如此之人,三惡道是必然之所,豈敢奢望於淨土?止!止!淨土非我之份。罷!罷!稱名抑又何能?現前可見舉世之人皆作此念,豈非「一切恐懼,為作大安」之金言翻成妄語,「若不生者,不取正覺」之弘誓毫無其益?
故今大師奮然楷定之,言「凡夫稱名,即入報土」,何以故?乘佛願力故。是即萬慮皆消,信心頓起,極樂門開,往生路暢。
問:淨影是義解高僧,嘉祥為三論宗主,天臺乃大權示現,是等諸師,皆具神德,並非凡流,何以疏釋《觀經》不知《觀經》真義,必待善導一師而楷定之?
答:聖道以自力為宗,淨土以他力為宗。諸師既主聖道,至釋淨土,縱有所知,不妨示有不知,推功讓美,以令眾生歸宗有在。比如諸佛所證平等,望存化益,皆自收功,齊讚彌陀。諸佛尚爾,況人師乎。不然法門綱際既濫,眾生歸趣無方,若論大權示現,懷德鑒機,各有所主,終成一化,豈受此過。莫以凡情,妄測聖境。若論示跡,則《大經》說:「二乘非所測,唯佛獨明瞭」,既是唯佛獨明之法門,諸師雖賢,既示跡凡夫,有所不知,也是正常。然善導大師者,內懷彌陀本地之德,身為淨土教門之主,楷定之責,必歸屬之。
問:淨宗典籍,浩若煙海;弘揚之人,多如塵沙。然未見「凡夫入報」之載,未聞「本願稱名」之說,雖有善導楷定,不敢遮他依行,自修即從人眾,積功勵行,先求往生同居土,再求品位高升。因千古知識皆以此教人,舉世行人皆以此自行,隨此大眾,必定可靠安全。如何?
答:何其愚哉!佛法大事,豈視人眾而尾隨。譬如繁星滿空,一月孤明;迦陵一鳴,自異凡音。欲求可靠之往生,而不依善導之教,專稱佛名,靠佛願力,譬如欲渡蒼茫大海,反棄堅固大船。
因大師《觀經疏》等祖典,千年失傳於我國,古德不見,所以無法傳其妙義,是欲求而不得;今見遇而不取信,是得之而反棄,而妄稱依古之教,即是謗毀古德。古來大德知識,嘔心瀝血,種種言辭,方便激發,無非欲令我等誓取決定往生,今得此「本願稱名,十即十生,乘佛願力,凡夫入報」微妙法門,自當發大慶倖,生大喜悅,通身靠倒,勇悅進行,而反遲滯,不加信受,豈非顛倒。
問:因彌陀本願不嫌造罪之人,若勸本願稱名,人即因此而喜造罪,不如勸持戒稱名,為兩全其美。如何?
答:持此說者,雖或出於慈悲心,恐人造惡;或出於智慧心,欲彼此周全。然而究竟凡情卜度,不如彌陀、諸佛對眾生是真慈悲、真智慧也。
若勸人信本願而稱名,人即造罪,則彌陀發此本願即成罪首,豈是大慈大悲?若說眾生邪見所致,非關彌陀,則彌陀因中即錯觀眾機,又豈能成超逾諸佛之願?若說彌陀觀機不謬,聞本願自住正見稱名願生者千萬,但不妨有一二邪見之人,則以此一二邪見之人即欲遮千萬人之往生,是何道理?何況此邪見人,教以持戒即能持戒,教以參禪即能參禪,教以他法盡能隨順不住邪見,唯聞本願即住邪見乎?又如何得知此一二邪見人,彌陀不能令其今生轉入正見,或結緣來生究竟解脫?
彌陀本願唯教人稱名,不教人造罪,若勸信本願,人即不稱名反而造罪,則勸人持戒等一切善法,也可不行戒善而反為惡。若說戒善與造惡相反,勸之必不致於造惡,豈彌陀本願與造惡相順,勸信本願人即造惡?可見凡夫之慮,全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