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毕业後,一时找不到工作。就应聘到距家乡十华里的小学去教书,同去的人有我表弟和前村的郭同学。
这所学校,我们的一位小学郑老师,曾经在这儿教了很久,是很有名的学校,我们去的时候已停办一年,要重新开始。
学校教室是利用一家大祠堂和一间空民房,祠堂上安排三年级和四年级,民房是长方形的,比较宽大,是一、二年级混合班。民房後面三分之一有一个半楼,用木板隔起来,下面做厨房,上面当我们卧室。
学校对面,郭同学的亲戚住在那里,大祠堂的东侧是表弟同学的家,他父亲是戏班的班主,是有钱人家,对我们的帮助很大。
原则上规定,我们两个礼拜回去一次,大约快三个月後的一次留校日,午餐後我们上楼午休,楼上铺有三张草蓆,他们二人睡後面,我一人睡前面,旁边就是楼梯口。
我睡觉喜欢左侧睡,正对着楼梯口。正要入睡时,朦朦胧胧中,好像有人走上木梯,睁开眼睛一看,有一个穿戏服的女子,一步一步缓缓走上来,首先看到她的头部,穿戴的是凤冠霞帔,帽顶上有亮光片、下面有珠串,还插金钗玉簪。两道浓浓的柳叶眉,水汪汪的眼睛画着双眼皮,两颊涂着桃红色花粉,脸上抹着白粉饼,两耳前有两道长长的鬓须,再加上身披一品夫人的尊贵戏服,既高贵又艳丽,是戏迷所崇拜的偶像。
我以为是这儿要演地方戏,剧团派她来跟我接洽什麽事情。我赶快从床上坐起来,礼貌的伸出右手,要请她上楼。
我已看到她下半身,体裁很娇美,但见她停在那儿,眼睛一转,开启她绯红樱唇,「唉──」的长叹一声,接着整个人消失了。我顿时愣在那儿,等回过神来,急忙爬起来,追下楼梯。赶到门口,什麽也没有看到,人家还在午睡。
过了不久,他们二人回去,我有事留下来,晚上十点,我点上煤油灯在床上看水浒传,到三更半夜,我正在睡梦中,突然隐约听到楼下有敲锣打鼓、吹唢呐、拉胡琴,还有女子吊嗓子的声音,彷佛在排演戏码,时断时续,我探头往楼下看,黑暗中什麽也看不到,最後我累得睡了。
次日他们回来,晚上表弟同学来访,我把这两件事告诉他,他说:「这房子本来是我家的,父亲组织的戏班子就在这房子内排演戏码,女旦翠玉是我们重金聘来的,她长得标致,嗓子甜美,戏又演得好,很多戏迷都喜欢她。不知道她患有心脏病,在一次排演中突然病倒去世了。不久,这里常常发生异状,父亲为她超度,这几年都很平静。可能是你八字比较轻,她又出来作弄,但她是一个好女鬼,不用害怕。」
为了求平安,我买纸烧香拜拜,以後就没事了,不久我就离开这所学校来台湾。
康子瑛
民国86年(1997)6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