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樹菩薩傳

 

文字 / 釋淨開　繪圖 / 巫麗雪

 

 

1.  在南印度的一個大城市裡，高大華美的宅第之間有一棵老樹，樹下正聚集一群人。

 

 

 2.  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著：有個嬰兒，還在襁褓裡呢，有一天竟然咿咿呀呀地說起話來。

 

 

 3.  「說什麼呢？」母親很好奇，貼近寶寶的嘴邊仔細聽著。

 

 

4.   哎呀，不得了了！這是前幾天從寶寶身邊走過的人，口中所詠歌的吠陀典啊，而且一字不差！

 

 

5.  就這樣，這個寶寶被大家傳誦一時，而他，就是日後光大佛教的偉大人物：龍樹菩薩。

 

 

6.  佛陀滅後七百年，佛教陷入分裂，正法不彰，到處都是外道寺廟和外道徒眾。

 

 

7.  這時候的龍樹英姿勃發，年少的他，眼中閃爍著飽學外道學問的光芒。

 

 

 8.  但龍樹太聰明了，學問之樂已盡，便常常和他三個朋友閒居一起，歪頭歪腦，敲指盤算。

 

 

 9.  有一天，他們找到一個術師，也不正眼瞧他，心高氣傲地指使他傳授祕方。

 

 

10.  術師明知這幾個人名蓋天下，卻似乎不大情願傳授，遮遮掩掩地調著他的藥方。

 

 

 11.  他好不容易調好粉劑，青亮青亮的，和了水，小心地點在龍樹他們幾個人的眼皮上。

 

 

12.  才那麼一瞬間，這幾個高大的身形突然消失，只有凌亂的足跡在地面上亂竄。

 

 

13.  「怎麼樣？這就是我的隱身秘術！」術師漾起得意的笑。

 

 

14.  忽然，藥缽在術師的眼前漂浮起來，定住空中，有隻無形的手在抖動它。

 

 

15.  「你這藥，不就七十味嘛！幾分幾毫，我一聞清清楚楚！」虛空中的聲音是龍樹，這讓術師的臉瞬間一黑。

 

 

16. 不久，王宮裡發生大事，大臣們神色異常，趕忙四處通告。

 

 

17. 「後宮的妃子娘娘被侵擾，有人懷孕了，國王震怒，正在開殿前會議！」其中一個人這麼說著。

 

 

18. 寶座上的國王，這時面容嚴肅，和諸大臣一來一往商討對策。

 

 

19. 「啟稟大王：『這不是鬼就是人。是鬼，請作法降伏；要是有人搞怪，哼……！』」

 

 

20. 黃昏時分，晚風襲襲，後宮門扇大開，燭影搖曳，周遭出奇地詭譎寧靜。

 

 

21. 門下的細沙，憑空來了好幾個下陷的印跡—–是人的腳印！

 

 

22. 腳印很多，但方向一致，都朝著后妃的寢宮快步前去。

 

 

23. 埋伏的衛士忽然傾巢而出，掄起刀斧，往空中胡亂地砍殺。

 

 

24. 殺聲震動整個宮廷，灑了一地的鮮紅色，如殘花萎謝，無常而可悲。
 

 

25. 國王正在仰頭大笑，霎時，一陣輕風從他側邊拂過，衣角飄揚，瓔珞泛起清脆的音聲。

 

 

26. 原來那一陣風是龍樹，為了這場死劫，他摒住呼吸，緊緊地跟在國王耳後，不敢稍有動作。

 

 

27. 「貪欲如狂潮怒濤，捲走一切生命。」畫面在龍樹心中不停地湧現。

 

 

28. 經歷了這次事件，龍樹決心卸下五欲的囚衣，脫出牢籠。

 

 

29.古穆的殿堂上，一縷陽光，一位長跪的青年—–在阿闍黎面前，龍樹披法衣、現圓頂，周身燦亮。

 

 

30.龍樹學法非常精進，已經九十天了，這一晚明月高掛，窗上仍是燈火映著他手捧經卷的影子。

 

 

31. 「好，你已經遍讀經藏，為師的不能再教你什麼了，到他方遊歷深造去吧！」阿闍黎答應了龍樹的請求。

 

 

32. 經過多日跋涉，龍樹冒著風寒，終於來到雪山上的這座塔院。

 

 

33. 兩雙手一贈一受，這一邊是長眉含笑的老法師，那一邊是面露欣喜的青年龍樹。摩訶衍(大乘)經典自此進入龍樹的視野之中。

 

 

34. 貝葉經被快速翻閱，如輕風掃遍落葉。

 

 

35. 但龍樹還是不滿足，他為了尋訪妙法，踏遍整個印度。

 

 

36. 一路上，外道論師不斷來挑戰龍樹—–只要看他們面色如土，就知道又一 群人辯輸了。 

 

 

37. 很快的，龍樹被奉為師尊，他的座下拜倒了許多外道弟子。

 

 

38. 某弟子合掌說：「以您的智慧，佛算什麼！現在您卻硬是去當佛弟子！我們啊，不跟埋沒天才的老師學習！」一個冷眼，劍眉戳向龍樹。

 

 

39. 終於，龍樹被眾人簇擁為新教教主，另組僧團，另製新衣，然後一個人在漂亮的水晶房中定坐，志得意滿。

 

 

40. 「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彩雲中，一雙銳眼俯視這一切，只能悲憫搖頭──這是大龍菩薩。

 

 

41. 大龍菩薩略施神通，把龍樹從水晶房帶到大海怒濤之下的龍宮。

 

 

42. 轉瞬——「啊！」龍樹才睜眼，驚歎失聲，面前是人間所沒有的壯麗宮殿。

 

 

43. 大龍菩薩領著龍樹，開啟經藏大門：一函函望之不盡的寶匣，放射著大乘法的耀眼光明。

 

 

44. 龍樹智慧高超，讀過的經偈，都收入心識中的大圖書館，藏書多於人間十倍還不止。

 

 

45. 經過九十天的閱藏，龍樹像魚入了大海，對佛法的浩瀚深深歎服，再也不敢談什麼創立新教了。

 

 

46. 之後，大龍菩薩領他回到地面，這一位年輕法師整個如蟬蛻一般的煥發生命，佛教中的弘法大士：龍樹菩薩，自此屹立在人間。

 

 

47. 有一天，龍樹菩薩憑記憶誦出佛法超勝、莊嚴境界的經偈，這就是人間僅有的簡易版《華嚴經》——彷彿把廣大的宇宙在米粒上顯影，精緻迷人的芒雕，已經足以讓眾人眼界大開，如癡如醉了。

 

 

48. 龍樹菩薩一生還造了大量的論來弘揚大乘佛教，調服其他的修行人。

 

 

49. 我們很難想像，龍樹菩薩的《易行品》一攤開，化作兩條路：當絕大多數的修行人背負行囊，走上布滿荊棘、風吹日曬的道路時，龍樹菩薩卻站在另一邊，指著一條水路，呼喚大家都登上一艘大船—–淨土法門。

 

 

50. 光是念佛，一點力氣也沒用上，這也是大乘法啊？是的，因為龍樹菩薩說：船長是阿彌陀佛，即將開往光明的成佛地呢！

 

 

51. 其實，這件大事，釋迦牟尼佛在世時就預告了：七百多年後，會有一位龍樹菩薩誕生，就是他在黑暗中重新點燃信心的火把，帶大家去登上阿彌陀佛的寶船的。

 

 

52. 所以像龍樹菩薩這麼一位自己就能跳入雲霄、跳到「初地」的大菩薩，他不跳了，穩穩地坐在阿彌陀佛船上。

 

 

53. 龍樹菩薩成就這麼高，很多人還是不服的。有個婆羅門，在國王面前對龍樹菩薩冷嘲熱諷，誇說一招就能把他比下去。

 

 

54. 婆羅門喃喃念咒，在宮殿前變化一個清波無際的大池子，自己得意洋洋地端坐在池子中央一朵千葉大蓮花上，俯看著龍樹菩薩。

 

 

55. 「看見沒有，現在坐蓮花上的是誰啊！我『清淨花上大德』何等人物？你龍樹，區區一個坐地上的，和畜生沒兩樣，怎麼敢跟我比？」

 

 

56. 龍樹菩薩為了調伏他，化成一頭六牙大白象，氣定神閒，朝池子中央走去，踏得滿池子泥污不堪。

 

 

57. 大象鼻子把蓮花扭了，輕鬆一甩—–手足無措的婆羅門和一朵亂花，像失速的流星高高地噴飛了出去。

 

 

58. 轟隆一響，婆羅門墜落地面，還閃了腰了，哀號著向龍樹菩薩拜求歸命：「我真是自不量力，膽敢誹謗您，懇請您慈悲收我為弟子！」

 

 

59. 當時，南天竺的國王信仰外道，宮廷裡的座上賓，盡是婆羅門眾。

 

 

60. 有一天，龍樹菩薩換上一身勁裝，前往皇家的軍營，要去應徵禁衛軍的將官。
 

 

61. 沒想到不久以後，宮廷裡的禁衛軍被整頓得脫胎換骨，行伍威風凜凜的，引起好大的騷動。

 

 

62. 國王很好奇，一旁的侍者就說了：「這將官很奇怪，乾乾淨淨的像個聖人，不吃飯，也不拿錢，白白地把軍隊整得這麼好，不知道想要什麼！」

 

 

63. 國王忍不住了，把龍樹菩薩召來問：「你到底是什麼人？」「我，一切智人，無所不知！」龍樹菩薩說著，眼睛放著光。

 

 

64. 國王很訝異，小小的將官這麼誇口！「那你說，天上的人在做什麼？」一邊還斜視著龍樹菩薩。
 

 

65. 「天上？天人正在戰爭呢！和阿修羅打得震天動地的。您聽見了吧？」龍樹菩薩特意講給狐疑不信的國王聽。

 

 

66. 龍樹菩薩話音才落，果然，碩大而殘敗的兵器，劍啊、矛啊、盾啊，急雨一樣，劈哩啪啦全摔落在殿庭上，國王和侍臣都大驚失色。

 

 

67. 龍樹菩薩又輕舉一指，天上的戰爭就在大家的眼前，聲勢浩大，非常震撼懾人—–阿修羅異於常人的手、腳、腦袋、耳朵、眼睛，也正飛速地往下掉！

 

 

68. 國王被這景象一驚，徹底心悅誠服，皈依了龍樹菩薩。現場一萬個婆羅門，也全部拜龍樹菩薩為師父。

 

 

69. 有一個小乘論師，對長老龍樹菩薩很不滿，內心總有個小劇場在上演報復戲碼。

 

 

70. 後來龍樹菩薩找到他，問說：「你希望我活著長命百歲嗎？」小乘論師不屑地說：「我實在是不想！」

 

 

71. 連續好幾天，龍樹菩薩的屋舍閉門深鎖，再無出入的痕跡。

 

 

72. 弟子們破窗一看，龍樹菩薩已經往生極樂世界了，神情安詳，如入禪定。

 

 

73. 但是龍樹菩薩永遠都在，他的德澤──《易行品》輾轉來到漢地，字字化成無量光明，在無數歧路中，指引大家安心地走上往生極樂世界的大道。

 

~~ 全 文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