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绰大师说:
韦提大士自为,及哀愍末世五浊众生轮回多劫、徒受痛烧,故能假遇苦缘咨开,出路豁然。大圣加慈,劝归极乐。
若欲於斯进趣,胜果难阶;唯有净土一门,可以情悕趣入。
如果要在这个世间解脱,以一般通途法门的修持,一定要断烦恼、破无明才行,不是只拜拜忏、持持咒、诵经几个小时就当做交功课了。不是的。那些只是方法而已,还没有达到目标。
我们反省自己:以这个标准来说,我们有办法做到断烦恼、破无明的程度吗?现代的人,头脑想的都是要谈恋爱、结婚、成家;要不然就是拼事业;再不然就是讲究生活、健康保健、吃喝玩乐,花了大部分时间在这上面。这样怎麽断烦恼呢?
龙树菩萨比喻说,要靠自己的力量断烦恼成佛道,就好像把三千大千世界扛在身上一样。先不讲扛三千大千世界,现代人在社会生活,压力一大,家人一吵,就开始抱怨,得忧郁症、恐慌症,所以,要我们自己断烦恼根本不可能,因为烦恼已经跟着我们无量劫,太久了。
又,现在的人喜欢玩手机,这个风气、习气其实也才不过10年、最多20年。如果现在突然不能使用手机,那我们肯定会觉得很辛苦、很不方便。现代人突然不给他玩手机,他的生活能过吗?早上起来先看手机,吃饭也要玩手机,坐地铁也要看手机,真的是机不离手。所以没有手机的话,现代人肯定很难生活,因为被绑住太紧了。
听说在美国的医学保险,还把玩手机电脑上瘾的病,变成其中一个可以claim保险的病,可以拿保险费报销。大家想想,这个习气是才几年的时间都会上瘾,都会控制不住了,我们众生的烦恼是生生世世都跟着我们,怎麽可能靠这一生短短几十年就断得了呢?
就算学佛很久,能过简单的生活,但是讲到要断烦恼,还是做不到的。断了烦恼,就是阿罗汉,再进一步破无明就是菩萨,无明全部消除就是成佛。那请问,谁达到阿罗汉、菩萨、佛的标准了?讲老实话,今天我们这个世界,就算出家到一百岁,都不可能做得到的。老实话很不好听,但却是事实。那怎麽办?做不到就要继续轮回,就会继续苦。这一生遇到很多苦,下一次还要继续。这一生遇到2020年病毒传播,轮回中的生生世世中会遇到更多。那怎麽办?俗语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置之死地而後生」,就是当遇到绝路的时候,说不定就是「出路」了。
这个「出路」就是道绰大师所说的,韦提希夫人的故事。
这是《观经》里记载的,也是佛门里面很有名的故事。韦提希夫人是当时印度摩揭陀国的皇后,他的丈夫是频婆娑罗王,他们有一位孩子叫阿闍世。这位王子受到提婆达多—–佛陀时代破坏佛法的出家人,他怂恿阿闍世王篡位—–的影响,想害死自己的父亲,自己称王,也把母亲韦提希夫人关起来。这就是逆苦的缘,韦提希夫人的丈夫被亲生儿子害死,自己也被亲身儿子关了起来,这个苦就没有办法想像,因为他们一直以来最疼爱这位儿子,阿闍世王也是他们唯一、晚年才得到的孩子。
因此,道绰大师说:
假遇苦缘咨开,出路豁然。大圣加慈,劝归极乐。
因为韦提希夫人遇到这样痛苦的因缘,所以释迦牟尼佛就把阿弥陀佛介绍出来,劝韦提希夫人和所有众生要念佛往生到阿弥陀佛的净土。阿弥陀佛成就了一个美好的极乐世界,那个世界跟娑婆是不一样的;我们这里的恶缘、不如意的地方很多,但是极乐世界每天每时每刻都是如意的境界的。到了那里,自然就没有烦恼,只有永恒自在的「安乐」—–安心、快乐、法喜,所以又叫安乐世界。
《观经》里除了韦提希夫人的因缘,佛还讲了一个最惊天动地的案例,就是「五逆十恶念佛,灭罪得生净土」的故事。这是最让人吃惊的。一般都以为只有大修行人或是好人才可以往生净土,但是佛说,犯五逆十恶而念了南无阿弥陀佛的人,也能消掉八十亿劫生死重罪,寿命终时,一瞬间就得生极乐世界。为什麽?就是依靠阿弥陀佛的大悲愿力。
所以,道绰大师说:「故能假遇苦缘咨开,出路豁然。」因为韦提希夫人的因缘,从此我们众生得度的路就通畅无阻,大开特开。本来一般法门的标准是要求断烦恼的,这条路真是愈听愈窄,窄到没有希望;但是转到《观经》的时候,佛竟然说了「五逆十恶念佛得度」的例子,那就不一样了;因为,如果连五逆十恶的人都能得度的话,请问谁还不行呢?
其实,在《观经》之前,佛就已经讲了《无量寿经》。阿弥陀佛的第十八愿就讲到「乃至十念,若不生者,不取正觉;唯除五逆,诽谤正法」,佛说,凡是念佛的人都可以得度,就算临终只念十声佛号的人也可以,除了犯了五逆、诽谤佛法的人;所以不少人看到这一段,就真以为阿弥陀佛不救那些五逆谤法的众生,直到佛在《观经》最後,说了五逆十恶念佛得度的例子,阿弥陀佛的慈悲就完全被打开了。
但是,《无量寿经》和《观经》这两段好像冲突的经文要怎麽理解呢?为什麽一部讲可以,一部讲不可以?
善导大师就解释说,其实佛在《无量寿经》讲的排除五逆谤法,不是真的排除,那是一种慈悲抑止,就好像父母为了孩子好,就把话说得重一点,但是也不是真的那个意思。像有时候,父母可能会说:「再不乖,就不给你吃饭」、「再贪玩,就不给你回家」。可是如果孩子真的不乖、贪玩,难道就真的让他在外面流浪、饿死,不让他回家吗?肯定不会的。所以父母说的重话只是父母对孩子的一种爱的劝导。担心孩子太顽皮会伤害到自己,所以就把话讲得重一点。如果有一天孩子真的违犯了,父母还是要照顾他的。这就是善导大师所讲的阿弥陀佛的慈悲抑止。
所以《无量寿经》说五逆谤法的人不救,是担心众生会犯到五逆谤法,因为五逆谤法的罪毕竟是最严重的,以世间来讲也是很残忍的事情,犯了五逆,对自己、对他人都是悲剧。像阿闍世王要杀害自己的父亲,那不是很不好吗?而且阿闍世王犯了这个重罪,晚年全身都烂掉了。当时他已经是国王了,但是怎麽都医不好,就是说五逆谤法的业障特别重。
所以佛就慈悲抑止:「你不要犯到五逆谤法哦,犯了,就算念佛也没有用。」这是一种慈悲的语言,是希望我们不要犯到而伤害自己。这个跟员警讲话是不一样的,员警跟我们告诫:不可以闯红灯啦、不可以犯法啦,犯了就要罚款坐牢,是没有回转商量的。但是父母跟我们讲的就不一样,那是一种爱的表现。
善导大师说,佛讲的「唯除五逆,诽谤正法」就像父母的慈悲劝告。到最後,如果真的有人犯了五逆谤法,他回心忏悔,念佛照样消业,不是真的就没有救。
就好像小孩子顽皮玩火,把屋子烧了,自己被困在里面。但是救火员会说,以前就告诉你不要玩火了,结果你还玩。不听话,不救你了,让你被火烧死算了。会这样吗?当然不会,这个时候救火员还是会救的。因为救人是不讲什麽道理的。相同的,阿弥陀佛的大慈大悲就是这样,如果说阿弥陀佛就是不救五逆十恶的众生,念了佛还是被地狱大火烧死,这样讲就把阿弥陀佛的慈悲给毁掉了。
但是现在的人反而会把阿弥陀佛毁掉了。怎麽说呢?阿弥陀佛明明只有说「唯除五逆,诽谤正法」,但现在有人自己加「唯除昏迷」,昏迷了阿弥陀佛救不到。过後觉得还不够,又再加上「唯除不会做人」,人都做不好,没资格念佛,自己又加了一条,「要会做人」。过後觉得还不够,又说「要看破放下,成为阿罗汉才可以」,所以又说「唯除不能看破放下」,越来越高。最後直接说「要发菩提心成为大菩萨,要跟阿弥陀佛一样发四十八愿」。
阿弥陀佛花了无量劫成就的四十八愿,结果现在直接要求念佛的普通人也要发,要变得跟阿弥陀佛一样,要不然单单念佛不可以。佛只讲「唯除五逆,诽谤正法」,但是现代人却自己加这麽多。所以说,末法众生若没有人解释,是无法真正理解佛经的。看得懂文字,不代表他看得懂佛经。
佛是从有条件变得没有条件,本来在《无量寿经》讲「唯除五逆,诽谤正法」,到《观经》也把这个给删掉了。但是众生是从一个条件变得更多条件,跟佛是相反的。
《观经》说:
佛心者,大慈悲是,以无缘慈,摄诸众生。
阿弥陀佛的慈悲是大慈悲,不是小慈悲。父母对孩子的慈悲有时还是有点条件,但是佛的大慈悲是「没有条件的摄受我们」。
《涅盘经》说:
如来亦尔,於诸众生,非不平等,然於罪者,心则偏重,於放逸者,佛则慈念。
这一段记载的,是对阿闍世王讲的话。意思是说,佛特别照顾那些业障重的众生,但这不是不平等,而是因为罪业重的特别需要佛的照顾,就好像生病的孩子需要父母多照顾一样。
蕅益大师也说:
佛度众生,不简怨亲,恒无疲倦,苟闻佛名,佛必护念,又何疑焉?
阿弥陀佛是怨亲平等的,那些常常到寺院亲近三宝的,是跟佛很亲的人;那些从来没有接触佛法、甚至破坏佛法的,就跟阿弥陀佛是怨家。不管是亲家还是怨家,只要接触到南无阿弥陀佛的佛号,阿弥陀佛一样平等摄取救度,只要念佛就救,不谈其他。
有人说,这不合理,怎麽地狱的众生也要救呢?他们作恶,应该让他们下十八层地狱才对。其实这些都是傲慢的心态,都是烦恼众生才会讲的话。经典说,阿弥陀佛就像念佛人的父亲,把每一位念佛人都看成是自己的宝贝孩子。孩子现在要爸爸救命,爸爸怎麽可能忍心不救呢?所以,连五逆十恶的人肯念佛都可以得度,没有条件,这是完全合情合理的。
所以道绰大师说「出路豁然」。《观经》中,就藉韦提希夫人的因缘,直接把阿弥陀佛慈悲救度的路完全打开,完全打通了。连五逆十恶谤法往生都没有问题,那谁念佛有问题呢?难道不吃素,念佛就不行?难道念佛有妄想就不行?不吃素、有妄想,难道还比五逆十恶谤法更加严重吗?
这样说,不是说不吃素、打妄想不要紧,不是这个意思。出家人、学佛人都应该「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只是说这个不是阿弥陀佛度我们的条件。我们凡夫往往担心业障重、烦恼重不能往生净土,阿弥陀佛可能会想:再难的我都可以救,你这个小事还瞎担心。
好像一位名医,动过无数的大手术的,很有经验、很厉害,结果一个患者才割到一点点的伤口,就担心这个医生救不了他。这个担心不是多余的吗?
五逆谤法的念佛众生得度,可说是净土宗很重要的特色。有了佛说的这个案例,净土宗就稳了,因为这个案例是代表所有众生都可以得度的证明。有些人就是看不懂,结果他就说五逆十恶念佛得度的例子是特别的,不一定每个人都如此,大概一千个人只有一个人是这样。这就是看不懂佛经了。
历代祖师几乎常常引用佛所讲的五逆念佛的例子来开示,为什麽?因为这是给我们最大、最稳的信心。讲了五逆十恶都能得度,那谁不行?这个一讲,信心就稳了。这不是要我们模仿五逆十恶的恶业,而是说通过这个例子,让我们对阿弥陀佛的救度有信心,让我们对念佛有信心。因为如果不是五逆十恶念佛的案例,我们怎麽有信心呢?你今天讲观世音菩萨念佛能消业,这个能给我们信心吗?当然不行。他是观世音菩萨,我们又不是!所以当然是讲五逆十恶念佛得度才是我们最震撼、最可靠的信心。
有一位监狱主管就分享他自己的经历。有一位罪犯,大概七十岁,这位罪犯可说是犯罪累累,一辈子因杀盗淫妄被抓很多次。活到七十岁,一生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监牢度过的。这次又被抓了起来,有生之年恐怕很难再出去了,因为年纪大了。人年纪大,就会生病,更何况像这样的犯人,晚年业障肯定特别多。
有一次,这位老犯人生病非常严重,就被送到医院。刚好轮到这位监狱主管照顾他。当时犯人还在昏迷,主管就一边照顾他,一边给他念佛,没有想到一个小时以後,这位犯人就从昏迷当中醒过来。这个主管就乘这个机会劝他念佛。当时他把阿弥陀佛的悲愿,把历史那些造业造罪、张善和杀牛、杀鸡等等念佛得救的故事来告诉他。他是一位犯人,跟他讲这些最相应。这个时候如果还讲那些高僧大德念佛得度,这时根本就听不进啊。
一开始的时候,这位犯人是大喊大叫的,一直喊「有鬼有鬼,不要抓我,我不要去!」大白天就这样对着空气大喊。这就是一般讲的业障现前。主管就在旁边大声念佛,也劝他一起念。这个时候犯人就开始动动嘴巴念佛了。没有想到,大约念佛一小时以後,犯人突然就说「鬼不见了、鬼不见了,阿弥陀佛来了,阿弥陀佛来了」就这样面带微笑,安详地往生净土了。
为犯人处理後事的人就说,哎呀,从来没有看过一个犯人可以走得这麽好的。而且当时锁在犯人脚下的锁一般都是很难打开的,但是这一次轻轻敲两下就打开了。其他人虽然没有信仰,也说这个肯定是阿弥陀佛保佑才有这样的结果,要不然他们在监牢这麽久都没有看过的。
佛讲的,五逆十恶念佛也能消业就是真理,放到四海都准的。这是发生在我们身边的现代的故事,所以怎麽能说讲五逆十恶念佛是特例、是巧合呢?佛讲出来就是一个事实,谁念佛都一样。要讲断恶修善是可以讲,佛弟子也应该做的,但是不能说,一定要修行人才可以念佛,业障深重的就不行。这个就错了。因为阿弥陀佛是普度一切念佛人,不管什麽根器的人念佛都一样。
只是後来的人就把阿弥陀佛救度的路变得愈来愈窄—–没有诵经,单念佛不可以;没有拜忏消业,单念佛也不行;没有持咒、没有戒定慧修行、没有都摄六根、没有三学六度、十大愿王等等,单念佛不行。本来是一条很宽敞的路,结果因为凡夫的添加,把阿弥陀佛的路变窄了。到最後,到我们这个时代,很多人虽然念佛,但对往生是没有信心的。
所以道绰大师说,「大圣加慈,劝归极乐」这里讲的大圣就是佛,只有佛才有办法知道念佛的利益,劝我们念佛。就是连菩萨都不能明白为什麽念佛这麽好。为什麽呢?
祖师说,菩萨也还在学习,还没有圆满,所以自然菩萨就会有不知道的地方。为什麽劝念佛?为什麽念佛这麽好?肯定也是没有办法全部理解。就好像在大学里面,虽然硕士已经很高级了,但是比起博士,他可能还有不懂的地方,因为硕士毕竟还不是博士,还不是资深的教授,自然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
善导大师说:
仰劝一切有缘往生人等,唯可深信佛语,专注奉行,
不可信用菩萨等不相应教以为疑碍,抱惑自迷,废失往生之大益也。
善导大师说,我们要听佛的话,不要拿不相应的话来怀疑佛所讲的;这样我们就能安心念佛、决定得生净土;同时,当我们面对任何人对念佛怀疑,也就不会受到影响了。有些人可能怀疑说:「怎麽讲念佛没有条件?还说五逆谤法的人也可以?」这样的怀疑很正常,因为善导大师说,念佛的道理连菩萨都不知道,更不用说是普通人了。念佛法门的道理本来就是佛的语言。连大菩萨都没有办法理解全部,更不用讲普通人了。所以有人会怀疑是正常的,因为他们始终是人,还没有成佛;没有成佛又不信佛,所以他们才会怀疑、不接受。就好像政府说送礼物给每个人,结果有人怀疑、不相信,认为哪有免费的东西,结果他不去拿。别人都拿了,就只有他没有得到。
在这个时代,众生解脱的路在哪里?就是念「南无阿弥陀佛」。在娑婆世界靠自己断烦恼根本不可能,还是念佛法门有希望。所以,诸佛劝我们念佛就是这个道理,也唯有佛才能说出这样的利益。(待续)